于夫人在他放开喉咙前先一步捂住了于火的嘴,这才没引来外人的注意。
宫门下钥的时间快到了,于夫人不想节外生枝惹人笑话,顺势松开了倒霉儿子的耳朵:“回家!你爹爹正等着我们呢!”
一场宫宴结束,大家的表情都带着如释重负,于火刚迈进二道门,就见跟在于老太太身边的蓝妈妈快步走来,对着于康平福了福身:“主君,老太太有请。”
于康平回头跟于夫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问:“我娘还没睡呢?”
蓝妈妈点了点头:“二姑娘刚刚做噩梦了,老太太正安抚着,听闻主君回来了,特意派老奴来唤。”
于康平点了点头,牵着于夫人一同去了于老太太的院子,于火四下看了看,眼珠一转也跟了过去。
进了院子,于淼正赖在老太太怀里撒娇,不等大家寒暄,他哒哒哒的跑上前,刮着脸颊嘲笑于淼:“丢丢丢~做噩梦还赖在祖母怀里哭鼻子。”
于淼哼哼唧唧的别开头不理人,于老太太笑了笑把于淼推给于火,由着两兄妹胡闹,转而对正关切望着自家女儿的于康平问:“宫中宴饮期间,一切可好?”
于康平闻言瞥了眼于火的方向,随后长叹一声:“陛下让火儿后日去嵩山书院读书。”
于老太太皱眉不悦:“你且细细说来!”
于康平道了声是,一字一字的说起了宴会的经过,在说到于火背不出百家姓的时候,于老太太打断,歪头看向自己的孙子:“你前儿还能背出大半,怎么一到殿上就只记住了八个?”
于火啊了一声:“那么多人看我背书,我害羞。”
“你害羞?”于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就笑了,笑过这一茬儿,继续追问:“可还有别的事?”
于康平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陛下问我南边水患救灾银钱的问题,我说勉励可凑六成,燕亲王站出来表示要捐银三万两,陛下闻言龙心大悦,准了,还说燕亲王刚外出建府,待到户部税收到了再还给他。”
于老太太脸上笑意全消,冷哼了一声。
于夫人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见老太太面容阴沉带着狠厉,遂快速低下头装鹌鹑,一言不发的立在于康平身边,竟鲜有的安静沉稳。
“三万两?怕是三十万两拿出来他都不会伤筋动骨,朝廷腐败层层剥削,大半都进了这贤名在外的燕亲王口袋里,他要真这般关心灾民,少收一些南方来的孝敬还之于民,可比这三万两有用多了,惯会做些表面功夫!”
嘟囔了半晌,于老太太感觉自己发这些牢骚也没什么用,当下摆摆手:“罢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都管不了,我一妇道人家更不想掺和这些,说说别的吧。”
于康平凝眉忧心的看着于淼的方向:“陛下今日还问起了淼儿。”
“他问淼儿做什么?”
“陛下夸淼儿规矩好,若不是因为年纪小,说什么都要定她做儿媳。”
“你怎么回的?”于老太太坐直身体,着急询问。
“儿子自然是不愿,可陛下堵住了我的话,说此事过几年再说。”
话音刚落,于老太太抄起桌子上的青花瓷茶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吓得愣在原地,于火都被她这一下子砸懵了。
心中暗道:不愧是武将伯爷家的嫡长女,太有气势了!
他迈着小短腿连忙跑上前献殷勤:“祖母,您没伤到吧?”
蓝妈妈见此回过神,上前两步指着屋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吆喝:“都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老太太年岁大了,手不稳打翻了茶壶,你们还不赶紧收拾了?”
那两个小丫鬟急忙走上前收拾打扫,待到人走干净了,于老太太才冷笑了一声:“陛下这是又不放心了”
屋子里气氛太过诡异,于淼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于夫人心疼,壮着胆子悄声同她说:“淼儿,你先回屋睡觉吧?”
于淼抽噎了一声:“娘,我害怕”
于老太太看向她,眼中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阴狠:“哼、她这样子进了皇家也是白给!”
别做爱卿了,来做爱妃吧(7)
于夫人没敢搭话,轻声哄着女儿:“睡不着就绣会花儿?”
于淼刚要点头,就见于火跑上前,笑嘻嘻道:“娘,妹妹手上都是针眼,那花儿就别绣了吧?咱家又不是没有绣娘”
“又在胡说八道!”于夫人白了他一眼:“她不绣花儿她能干什么?”
于火耸了耸肩:“那可多了,跟我去骑马、投壶、逛茶楼,正好给我做个伴。”
“你有病啊!她一个姑娘家做这些,名声还要不要啦?”于夫人再度炸毛,又要上手揪他的耳朵。
于火嗖的一下跑回于老太太的身后,于夫人站在原地气的七窍生烟,愣是不敢上前把他抓回来。
于老太太回头看他,苍老的眼睛似是藏着千言万语,好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你母亲说的对,姑娘家没了名声,未来婚事将寸步难行。”
于火嘿嘿一笑:“难行什么?陛下不说让我妹妹做他儿媳了吗?”
于老太太那双精明的眼陡然浮现出浅淡的欣赏,笑了:“火儿说的对,这都有人家要了,名声好坏也不打紧。”
于夫人还没明白,只以为于老太太纵着孙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又没明旨宣读,名声坏了如何能进皇家?”
于老太太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那也是咱于家的命,更是咱们淼儿福薄迈不进皇家的门槛。”
说完,她不再看自己这个棒槌儿媳,转而揪住要溜走的于火,表情难得的认真:“眼下瞧着你们兄妹要好,若是日后你妹妹议亲不平顺,害你受了同窗以及好友的耻笑,你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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