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哥”说着说着,眸子里竟是晕染了一层薄雾,声音也逐渐黯然,带着浓浓的委屈:“我怕你出不了那扇门,又怕我录的像带不出去,只能顺势给你一个挟制我的机会。被你拿刀架在脖子上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把针孔摄像机藏了起来。后来能下床了,才忍着疼偷偷回去取。”
“这五年,我除了在找你、调查你,还故意‘子承父业’,混迹在我爸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各个肮脏场所,酒吧、赌场、地下钱庄……我他妈像个卧底一样,把他们的种种劣迹全部记录下来,视频、录音、转账记录,一样都没落下。我就是在等你出现,把这些东西亲手交到你手上。”
自顾自说了这么多,却见顾为昭仍是不为所动,“离哥”不禁苦涩一笑,笑声里满是自嘲:“我觉得我可能是受虐型变态,明明那天跟你是第一次见面,明明差点被你捅死,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那半年,在恨你的同时,竟然由恨生爱,天天盼着能再见到你。”
“知道你的身份后,这感觉就更加强烈,甚至想着有朝一日再见到你,就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再也跑不掉。我竟想把我收集到的一切都给你,哪怕最后我爸会被你送进监狱,哪怕我也会受到连累……”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他们的罪证,为什么不直接交出去,非要等到现在?”顾为昭终于再次开口,打断了“离哥”的话,语气里依旧带着疏离。
“离哥”笑了笑,只是那笑有些牵强,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亲自交到你手上。我知道你要报那家人的恩,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绝不会允许有任何纰漏。毕竟有像我爸他们那样的官在,这些证据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
顾为昭还站在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那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低眸沉思了良久,眉头紧锁,似是在斟酌“离哥”口中讲述的事有几分可信度。
“离哥”看他纠结不已,也没打扰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许久之后,顾为昭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深沉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开口问道:“你要怎么样才会把‘东西’给我?”
“离哥”喜怒于形色,闻此,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像被阳光驱散的乌云,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他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顾为昭面前,眼神灼热得像要喷出火来。
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置疑的笃定:“忘了他,跟我走。你要的真相,我双手奉上;我想要的,只有你!”
脖子以上,腰以下,都不许碰!
顾为昭的心里,早已被裴时寅填得满满当当,再无半分空隙能分给旁人。
更何况,他与“离哥”本就身处截然不同的世界,甚至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他迟早要让“离哥”的父亲及其他帮凶血债血偿,要让那些害得叔父一家或惨死或流离失所的人,付出以命抵命的代价。
即便“离哥”与那些人本质不同,也改变不了两人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的事实。
所以,他绝无可能答应对方。
顾为昭的声音决绝如冰,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的那些证据,我自己都有,就算没有的,也会继续查下去。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不信你父亲他们能一直目无王法、手眼通天下去。”
说这些话时,顾为昭正一步步朝屋内的办公桌挪动,话音落定,人已稳稳站在桌前。
“离哥”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丝毫没察觉他的意图。
顾为昭往后飞快瞟了一眼,见对方并未回头,迅速抓起桌上的欠条,以及“离哥”随意搁在桌边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将欠条点燃。
与其留着这东西日后生祸,不如现在一把火烧了,了却这桩麻烦。
“离哥”闻到焦糊味,这才转过身,当看到顾为昭手中燃烧的欠条时,震惊之余,眸中瞬间覆上一层寒意。
他冷声道:“你以为烧了这张欠条,就能消除他的麻烦吗?哼!我以为我刚刚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你护不了他的!就算护得了一时,也不可能一直保护好他!”
“离哥”心中憋闷得厉害,忍不住点了根烟,可只吸了一口,又硬生生徒手掐灭。
他看着顾为昭,缓缓道:“我可以再向你透露一点,穆南停的公司里也有我爸的朋友……哦,不对,不能说是朋友,只能说他是同谋。他好像最近要动手脚了,穆南停会面临接踵而至的麻烦,穆南停不好过,你的那个心上人也不会好过。”
短暂沉默几秒后,“离哥”盯着顾为昭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挑衅,又像是要往顾为昭心口上捅刀子,似笑非笑道:“云季酒店的视频我也看过,包括刘洪铭的事也都知道,从刘洪铭房间里出来的,就是那个小家伙吧?”
顾为昭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纸团丢进桌上的烟灰缸,凝视着“离哥”的侧脸,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离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幸灾乐祸,又带着对顾为昭这问题的讥笑:“有裴添良在这,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呢?何况刘洪铭本人也在我这,估计现在还在裴添良的屋里呢。”
顾为昭心头一震。
难怪刚才那个女孩冲出来时,听到说话的男人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刘洪铭!
他绕过沙发走到“离哥”正面,蹙眉追问:“刘洪铭犯了那么多事,竟然还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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