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跪坐在他腿边,指尖捏着颗紫莹莹的马奶葡萄,轻轻递到他嘴边。
岱钦张口含住,牙齿却故意在女子指尖轻咬了一下,惹得女子娇笑着缩手,他才慢悠悠地嚼着葡萄,眼角扫过对面的奎蛇。
奎蛇是这沙匪军的首领,生得五大三粗,脸上从眉骨到下颌,破了相的脸刺青着一条蛇在火光下更显狰狞。
他穿着件黑色的皮甲,甲片上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沙砾,手里抓着个陶制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的虬结肌肉上。
他抹了把嘴,粗声粗气地说:“少主,您这计绝对成!乌苏木那小子就算是草原上的雄鹰,也得栽在咱们这沙漠里。”
“他肯定会来,一来是为了救您,二来是为了替那个中原来的小白脸报仇,只要他踏进库漠塔拉,咱们布下的沙坑、陷阱、迷魂阵,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岱钦听着,指尖在女子的发间轻轻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当然知道大哥会来,乌苏木那个人,重情义到了愚蠢的地步,额吉月烈夫人就常说乌苏木这性子早晚要吃亏。
他咽下嘴里的葡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是自然,我大哥的脾性,我比谁都清楚。他最看重的就是‘责任’二字,如今我‘落难’在你这儿,他就算拼了命也会来救。”
“到时候咱们按计划行事,先断了他的水源,再用佯攻把他的人引到黑沙暴常发的区域,他纵有千军万马,也敌不过这沙漠的狠劲。”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中坐着的十几个沙匪头目,声音陡然沉了些:“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当年父亲把可汗之位传给大哥,我就不服。”
“论谋略,论狠劲,我哪点比不上他?如今正好,借奎蛇首领的手,让他知道,这草原的天,该换个人来撑了。”
奎蛇被他这话捧得通体舒畅,又灌了口酒,拍着胸脯说:“少主放心!乌苏木是厉害,在草原上能打,在中原也能周旋,但这里是库漠塔拉!是我的地盘!”
“我在这沙漠里活了三十年,哪片沙丘下有暗河,哪片戈壁有流沙,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得清。”
“他带再多骑兵来,没水没粮,不出十天就得成了沙地里的枯骨!我有信心困死他!”
岱钦听着奎蛇大言不惭的话,心里不屑地嗤了一声。
困死乌苏木?
他大哥是什么人?
是十七岁就带着一万骑兵,击溃你奎蛇五万大军的草原战神,就凭奎蛇这点伎俩,也配说“困死”二字?
要不是现在还需要沙匪军的势力,他连跟奎蛇同桌喝酒的耐心都没有。
但他脸上没露半分不满,反而端起身边的银酒盏,朝着奎蛇举了举:“奎蛇首领说得是。论对沙漠的熟悉,我可比不上你。这次能不能拿下我大哥,还得多靠你出力。”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对了,哈拉和林城刚传来消息,我大哥已经解决了阿拉坦那个蠢货,阿拉坦真是废物。”
“还有娜仁托雅那个女人,”岱钦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阴狠,“倒是个识时务的。我那些没用的手足兄弟,结果被娜仁托雅悄悄处理了,省了我日后不少麻烦。现在好了,大哥已经被草原各部首领拥护着当上了新可汗,哈哈哈哈——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快稳住局面。”
奎蛇听到“新可汗”三个字,手里的酒坛猛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里多了些凝重:“乌苏木已经成了可汗?那咱们这一战,就更得赢了。要是输了,整个库漠塔拉都得被他踏平。”
“自然要赢。”岱钦放下酒盏,伸手搂过身边的女子,指尖划过她的腰肢,“没了我大哥,整个草原,也只有我能坐上可汗的位置。来,不说这些丧气话,咱们先庆祝一下——庆祝我大哥‘荣登’可汗之位,也庆祝咱们即将到手的草原江山!”
他这话刚落,坐在角落的一个瘦高个立刻凑了上来。
那人身穿灰布短打,颧骨高耸,眼睛又细又长,透着股贼眉鼠眼的劲儿,正是奎蛇手下管着奴隶买卖的头目,名叫鼠二。
鼠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搓着手说:“少主说得对!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少了美人美酒歌舞呢?”
“您不知道,小的这次去曼陀市,淘到了一批上乘的奴隶,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尤其是其中一个男子,那身姿,那脸蛋,简直不是凡人能比的——奎蛇大人见了,保管喜欢!”
鼠二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形容着:“那男子皮肤白得像羊奶,眼睛亮得像海子的星子,身段比草原上最软的羔羊毛还柔,小的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还有那些女人,也都是曼陀市最有名的乐坊里出来的,会唱歌,会跳舞,还会伺候人……”
奎蛇本就好色,而且男女不忌,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他都想弄到手。
听巴图这么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致,把手里的酒坛往地上一放,粗声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老子带上来!好好伺候少主和老子,要是让咱们满意了,赏你十坛好酒!”
他刚说完,又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连忙改口:“瞧我这记性!现在该叫少主‘可汗’了!咱们尊贵的岱钦可汗!”
屋中的沙匪头目们立刻跟着拍起马屁,一个个满脸堆笑地喊着“岱钦可汗”,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疼。
岱钦靠在骆驼皮上,闭着眼享受着这声称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种被人簇拥、被人奉承的感觉,比喝了最烈的酒还让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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