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虞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动作,或者说,在药力的驱使下,洛渊身上的凉意对她有着本能的吸引力。她抓着衣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了些。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又朝他靠近了一点,肩膀几乎要挨上他的手臂。
洛渊缓缓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那只抓着他衣袖的小手能更舒适些。
不过,很快,安虞似乎觉得仅仅抓着衣袖还不够。那点凉意如同杯水车薪。她迷迷糊糊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了洛渊靠近她的手臂上。微凉的衣料贴着她滚烫的额角,带来一阵舒适的喟叹。
“唔……”
洛渊的身体彻底僵住。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偎,像一道电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蜷缩又松开。
那只修长如玉,曾执掌星辰、冻结天穹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仿佛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最终,它没有落在安虞的肩上将她推开,也没有施放任何术法,而是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落在了她的发顶上。
指尖微凉,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动作生涩却无比温柔地,揉了揉。
他微微低下头,银白的长睫低垂,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流。
清冷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寂静的殿宇内响起,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无妨……本就是你的。”
我这也是,为了小安虞好~
云巅殿的议事偏殿,洛渊端坐于上首玉座,白衣胜雪,周身萦绕着亘古不变的霜雪寒意。
合欢宗长老怜月袅袅娜娜地踏入殿中,水红色的纱裙仿佛自带流光,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玩味。盈盈一礼,声音甜腻如蜜:“拜见神君。不知神君召见,有何吩咐?”
洛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怜月,撤去绮霞轩内的媚药熏香。”
怜月微微抬眸,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恍然大悟的明媚笑容。她没有惶恐,反而上前一步,眼波流转间像带着钩子似的,红唇轻启:“哦?神君为何有此一问?莫非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安虞仙子每日课后回到这云巅殿……依旧觉得心绪难平,燥热难耐?”
“……”
洛渊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并未言语,但耳后根处悄然晕开了一抹极其淡薄的绯色。
这细微的变化,如何能逃过怜月的眼睛?她心中了然,笑意更深。
“神君,我合欢宗千百年来,便是以这引情香熏染,助弟子感悟阴阳相合之玄妙。此乃宗门传统,从未更改。况且……”
她话锋一转,媚眼如丝地睨着洛渊,“那点微末药力,于凡人修士或许有些效用,但在神君您面前,不过是清风拂面罢了。”
她微微歪头,声音压低了几分:“神君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那点微不足道的药力从安虞仙子体内驱散得干干净净,让她神清目明……何须劳烦您亲自召见小仙,要求撤去熏香呢?”
她上前一步,距离玉座更近了些,仰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祇,笑容灿烂得近乎放肆:“神君啊神君……您今日此举,莫不是……不舍得?”
“不舍得”三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慢,带着无限遐思。
洛渊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避开了怜月的目光,视线落在殿中虚无的一点,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怜月不再步步紧逼,反而后退一步,姿态重新变得恭顺,她微微福身:“神君明鉴,这修道之路漫漫,讲究个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有花堪折直须折……”
怜月媚眼扫过洛渊那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赞叹,“更何况……这寰宇万界,哪里还有比与您双修,更能精进修为,感悟无上大道的捷径呢?我这也是,为了小安虞好~”
那双妩媚的眼中,清晰地映着神君耳后那抹尚未褪尽的绯色。
怜月再次深深一礼,姿态优雅:“神君若无其他吩咐,小仙便告退了。”
……
一日休沐,安虞正在云巅殿临摹引雷符,符笔尖端凝聚的灵力不知为何突然逸散,在符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洛渊凝眸,看向虚空。
轰隆隆!
一重天,几座供低阶弟子居住的雅致竹舍发出刺耳的扭曲声,轰然倒塌一角。
“地动!一重天在动!”
“快救人!张师弟压在梁下了!”
“我的腿……好痛!”
烟尘中,受伤的弟子被同门搀扶,他们多是初入道途的炼气修士,面对天地之威,显得格外脆弱。
消息迅速传遍诸天。
玉霄子的身影几乎在震动出现的下一刻便出现在云巅殿外,素来沉稳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神君!一重天突发地动,伤者数十,屋舍损毁。灵力探查下源头指向天渊灵脉主脉一处阵眼,似有松动。”
洛渊已起身,他周身清冽的气息瞬间沉凝,殿内温度骤降,就连漂浮的星灵光点凝滞了一瞬。
“嗯,我去一趟。”
“弟子随您同去!”安虞脱口而出,一步上前。
“不可!”玉霄子立刻出声阻拦,语气急促,“天渊阵眼乃灵力汇聚冲刷之地,其力狂暴,非神君之躯难以承受其重压乱流。千百年来,维护阵眼皆由神君独自完成!安仙子修为尚浅,贸然前往恐有性命之虞,更恐扰了神君施为。”
洛渊脚步已然迈出,闻言倏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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