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虞锦梅放下银箸,脸上并无惊慌之色,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她沉默片刻,先是沉声吩咐道:“立刻去查,府中现有米面、菜蔬储量几何,详细报来。再清点一下人数。”
然后她转向那报信的侍从:“可知山下灾情具体如何?淹了多少村镇?”
侍从声音发颤:“回夫人,雨太大了,东海涨潮,加上河水倒灌,听说……听说临海的几个镇子都快没顶了,灾民都在往高处逃,可是这雨不停,高处也……”
虞锦梅听完,脸上掠过一丝凝重,她转头对林墨道:“墨哥儿,去将府中库存的那些耐存放的瓜果种子取出来,若是……若是这雨再下几日,情势不妙,便在府中暖阁和空闲屋子里试着种下一些,总不能坐吃山空。”
虞锦梅安排得有条不紊,甚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和自救的方法。在她眼中,似乎并未将希望寄托在厅内这几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身上。
天灾面前,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凭借现有的资源和能力,护住这个家,护住她的女儿。
或许在她潜意识里,无论安虞变得多么强大,拥有了怎样不可思议的际遇,都始终是那个需要她操心,需要她张开羽翼去保护的孩子。
安排完毕,她才看向安虞,语气放缓:“虞儿,别怕,娘亲在呢。总会有办法的。”
安虞忙握住娘亲的手:“娘,我不怕。”
她确实不怕……
这时,只见洛渊和商扶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
洛渊望向窗外被暴雨模糊的东方,琉璃般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符文一闪而逝,清冷的眉宇间凝起一丝极淡的肃然。
商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原本慵懒的神情收敛,深邃的黑眸中也掠过一抹深意,他并未看向东方,反而先与洛渊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
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彼此心中了然。
唯有阿灼,烦躁地抓了抓一头赤发,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被天气和坏消息勾起的火气:“这鬼天气到底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东海那帮子泥鳅是睡死过去了吗?也不管管?”
他恢复记忆不久,对于中间断层的那数千年里,天地间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东海深处又潜藏着怎样的诡异,并不如另外两人那般心知肚明。
洛渊与商扶,是这万年来始终清醒地注视着这片天地变迁的存在。
他们深知,东海的深处……那被重重封印、万载以来都竭力维持着平静的禁忌之地,恐怕是出了连他们都不得不郑重对待的变故。
……
是夜,雨势未歇,敲打在落雪居的屋顶窗棂上,衬得屋内愈发宁静。
烛火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交织缠绵。
方才一番云雨,极尽温柔。
洛渊虽清冷,但在情事上对待安虞,总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取悦,耐心十足,直至将她送至云端,又细致地抚平每一处颤栗。
此刻,安虞慵懒地伏在洛渊微凉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肌肤,能清晰地听到其下平稳有力的心跳,洛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指尖流连,带着无言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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