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那些深知皇帝青赫玮与丞相萧清川早已势同水火、争斗日趋白热化的朝臣们来说,这道旨意却无异于一道看不懂的天书,让所有人都懵了,满心皆是难以置信的满头雾水。
“这…这究竟是何意?”
“萧凤鸣?那不是萧清川的嫡长子吗?陛下怎会突然授予她如此显赫的兵权?”
“虽是虚衔,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号岂是儿戏?陛下前几日不还将她打发去皇男院教男德男训吗?怎得今日又封了这元帅之职,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些!”
“莫非……是萧相又使了什么手段,逼迫陛下就范?”
“不像,若是萧相逼迫,陛下岂会如此痛快地给出元帅之位?这其中必有蹊跷!”
各种猜测、怀疑、警惕的目光在暗地里交织,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迷雾之中,人人都在试图解读这突如其来的棋局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与杀机。
同德殿内,死寂沉沉。厚重的黄绸帷幔低垂,将本就稀薄的天光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只透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昏黄。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檀香,烟雾如同鬼魅般在昏暗的殿宇间缭绕盘旋,凝滞不散,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陈腐的闷意。
所有的宫侍早已屏息敛目,悄无声息地退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宫殿空旷得能听见烛火轻微哔剥的声响,以及那跪在蒲团上之人低微而持续的祈祷呢喃。
萧淑明对周遭的变化浑然未觉。他正无比虔诚蒲团上,双手合十,仰头望着烟雾后那尊面容悲悯却眼神空洞的神像,全部的希冀与恐惧都倾注在了反复的祈求之中。
“求菩萨显灵,保佑信男的琉儿……保佑信男的孩儿平安归来,无病无灾,信男愿折损自身寿数,只求我儿……”
妻夫
他的话音未落,甚至未能察觉到身后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的靠近。
突然——!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猛地从后方伸来,五指如铁钳般狠狠攫住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毫不留情地向后一扯。
“呃啊!”萧淑明猝不及防,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迫使他仰起头,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惊呼。
映入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中的,是青赫玮那张逆着昏暗光线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惯常的威严,也没有愤怒的扭曲,只有一种近乎死水的、却比暴怒更令人胆寒的平静。
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被人背叛的惊涛骇浪和足以将人焚毁的冰冷怒火。
四目相对的刹那,萧淑明眼中的虔诚和哀求瞬间被极致的恐惧与茫然取代。
他甚至来不及问出一句“陛下为何”,青赫玮抓着他头发的手便骤然发力,以一种绝对压制、不容反抗的粗暴力量,将他整个人从跪伏的姿势狠狠掼向一旁坚硬冰冷的地面。
“嘭”的一声闷响,肉体与金砖猛烈撞击。
萧淑明被摔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华丽的发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发髻散乱开来,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上。
他蜷缩在地上,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仰头看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皇帝,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惧和疼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
青赫玮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那样站着,阴影将她的大半个身子笼罩。
唯有那双冰冷蚀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萧淑明,仿佛要将他从皮到骨彻底看穿,看透那副虔诚皮囊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欺瞒的祸心。
同德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彻底打破。萧淑明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支起半个身子,散乱的发丝黏在因疼痛和惊惧而冷汗涔涔的脸侧。
他仰头瞪着眼前如同修罗般的青赫玮,嘶声斥道:“青赫玮!你又发什么疯!”
他的声音尖利,带着破音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身为君后的姿态。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之间,妻夫不像妻夫,同盟不像同盟,倒更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青赫璃在哪里?”青赫玮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压迫感重复着问题。
萧淑明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猛地一缩,心脏几乎骤停,但脸上却迅速堆砌起极度的不耐与被冒犯的恼怒,他强撑着厉声反驳。
“本宫怎么会知道!太子在前线失踪,陛下不去派人仔细搜寻,反倒来本宫这里无理取闹、大打出手,究竟是意欲何为!”
“萧淑明,你骗朕。”青赫玮死死盯着他,目光仿佛要剜下他脸上每一寸伪装。
看着这张与青赫璃有着几分肖似的脸,她只觉气血翻涌,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人扒皮抽筋,方能解心头之恨!
若不是他当年用这弥天大谎骗了她,她本可以将她和元儿的孩子名正言顺地立为储君,何至于今日处处受制于萧清川,甚至需要倚仗萧家的女儿来稳固局面。
如今,青赫璃那个孽障不仅背着她逃了,竟还敢与野女人私奔,行那无媒苟合之下作事,甚至珠胎暗结。
而萧淑明这贱人,不仅不如实交代,竟还敢让她的琉儿去顶替那孽障,将她真正寄予厚望的孩子推入如此险境。
“本宫骗陛下什么了?!”萧淑明强自镇定,抵死不认,声音拔高,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青赫玮的耐心耗尽,猛地逼近一步,阴影彻底笼罩住萧淑明,语气森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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