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虽不敢明着违逆,却仍被她放回地上。
它亦步亦趋地跟在风清绝身后,正要踏入府门,忽然似有所觉,扭头朝角落阴影处望去,方才那里似乎有一道特别的气息。
可那丝异样感转瞬即逝。再一回神,风清绝已走出数步。小狐狸不敢耽搁,连忙撒开四爪追了上去。
这王府偌大,若真跟丢了,被人当作野狐狸赶出去,它可就无处诉苦了。
除夕夜,北疆的风雪在窗外呼啸,愈发衬得揖翠庭内暖意融融。
为着这顿一年中最重要的年夜饭,厨房特意备下了热腾腾的暖锅子。
偌大的花厅中央,锅子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浓郁鲜香的汤底蒸腾出缭绕白雾,牛羊肉片薄如蝉翼,各色山珍鲜蔬琳琅满目地摆满了长案。
在这呵气成冰的苦寒之地,再没有比围坐一堂,共享一锅暖热更熨帖人心的事了。
风清绝坐在主位,目光温柔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家人。待众人用罢膳食,她轻轻击掌,侍从们便捧上数个锦盒与一叠精致的红封。
“这是给你们的。”她亲自将锦盒与红封一一递到各位夫郎手中。
盒中是依着每人喜好精心挑选的礼物,或是名家墨宝,或是珍稀古玩,或是精巧的海外奇珍。那红封则是沉甸甸的压祟钱,寓意驱邪避祸,岁岁平安。
收到礼物的人,眼中无不流露出惊喜与感动。并非在于礼物的贵重,而在于这份被时时惦念在心上的珍重。
风清绝随后举起手中的玉杯,杯中佳酿漾着琥珀色的光晕。她环视众人,声音清越而温和:“新年安康,愿岁岁如今朝。”
“新年安康!”众人齐声应和,纷纷举杯。
玉杯轻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融合着欢声笑语,织就成一室温馨祥和的年节图景。窗外风雪依旧,却丝毫吹不散这一方天地间的暖意与团圆。
风清绝含笑引着众人来到庭院中,除夕的夜风裹挟着雪沫,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暖意。
“还有个礼物要送与你们。”她温声道。
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枚沉甸甸纯金实心平安锁的时以蓝,立刻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好奇地问:“是什么呀,妻主?”
“抬头看。”风清绝柔声指引。
众人依言仰首。
恰在此时,一道流光如银箭般刺破沉黯的夜空,伴随着清越的啸音,在墨蓝天幕的最高处轰然绽开。
刹那间,万千金丝银线泼洒而下,犹如春神信手挥就的锦绣,将整个北疆的夜空点亮,也映亮了每一张仰望的脸庞。
“好漂亮!”时以蓝第一个欢呼起来,下意识攥住了身旁风清绝的衣袖。
更多的光焰接踵而至,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交织成各种吉祥的图案。牡丹竞放,锦鲤腾跃,最后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缓缓展开,莲心竟隐约是个“安”字。
司遥之倚在风清绝身侧,风清绝的手始终稳稳地扶在他的腰后。
他仰头望着这片只为他们而绽放的绚烂,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与支撑,只觉数月来的不安与思念,都被这漫天华彩温柔地抚平。
黎思忆站在另一侧,火光在他清澈的眸子里跳跃,他悄悄侧过头,目光飞快地掠过风清绝沉静温和的侧脸,唇角弯起一个心满意足的浅浅弧度。
漆淮序安静地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披着那件带着风清绝气息的狐裘,他拢紧了仿佛还残留着她体温的裘衣,仰头望向夜空时,眼底最后一丝清寂也化作了莹然的光。
掌心忽然传来一沉。风清绝低头,一个针脚细密匀实的红色福袋静静躺在手中,里面沉甸甸的金元宝轮廓清晰。
她抬眼,便迎上曲折枝那双总是含笑的温柔眸子。他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如往常的体贴:“给熠儿的压祟钱。”
他顿了顿,语气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每一年都不会少。”
风清绝微微一怔,随即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看着福袋上绵密的针脚,仿佛能看见他灯下仔细缝制的模样。
曲折枝终究还是那个曲折枝。是自幼便看顾她的兄长,也是如今她名正言顺的夫郎。
这份融入了亲情的爱意,始终是这样沉稳而绵长。
她将福袋紧紧握在手中,唇边漾开一抹真切的笑意,轻声道:“好。”
风清绝环视着身边这些重要的、被她一一从既定的悲剧命运中带回身边的人,他们的欢声笑语与璀璨天幕相交织,构成了她重生以来,最为珍视的图景。
“愿往后岁岁年年,”她清越的声音在烟花的间歇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皆能如此刻,人长安,岁无忧。”
夜空之上,最后一捧银色的星雨如瀑布般洒落,熠熠生辉,恍若永恒的祝福,轻轻笼罩着这座北疆王府,以及其中所有的团圆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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