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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如果说之前的行进还带着几分兼顾商贸的从容，那么连夜出发之后，整个队伍就只剩下疯狂的、争分夺秒的紧迫感。仿佛身后有无形的恶鬼在追逐，慢一步便会被吞噬。

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北边传来的消息定然极其不妙，以至于商队领队宁愿放弃部分商业利益，也要不惜代价地尽快南逃。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车队里那些原本装载着布匹、杂货用于贩卖的大车，此刻已经卖掉了许多，腾出了空间。

而新补充上来的，几乎全是粮草、饮水、药品等生存必需的物资。

商队的性质，从行商悄然转变成了更纯粹的逃难。

也因此，空出来了好几架大车。

对于这些跟在后面、早已走得筋疲力尽的散户们，商队管事难得地开了恩：花点铜板就可以坐车！

虽然价格比平时的保护费又涨了些，但在这个逃命的关键时刻，没人会吝啬这点钱。

几乎所有散户都争先恐后地掏钱坐了车，包括江临月和江赤杨。

能节省体力，加快速度，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整个队伍变成了一个由骡马牵引、车辆为主的快速移动团体，开始疯狂地朝着南方赶路。

车速快了许多，颠簸得也更加厉害，但没人抱怨，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再快一点。

江临月缩在一架堆满了麻袋的物资车角落里。

身下是坚硬的木板，颠簸不断撞击着她的骨骼，周围挤满了同样疲惫不堪、面色惶然的逃难者。

但比起用双脚丈量无尽的官道，这已经是天堂般的待遇。

极度的疲惫和连续的精神紧绷袭来，加上车辆单调的摇晃，她很快就昏昏欲睡，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江赤杨就坐在她身边。他似乎永远保持着一种警觉，即使坐在车上，身体也随着车辆的起伏自然调整着重心，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

他很快注意到了江临月困得东倒西歪的状态。

他没有犹豫，伸出手，轻轻揽过江临月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虽然单薄却已逐渐宽阔起来的胸膛上，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用一只手臂环过她的后背，稳稳地护着她，防止她在颠簸中被甩出去或者撞到旁边的麻袋。

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车板的边缘，稳定住两人。

他的动作自然而又坚定，照顾她，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江临月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个更稳固的依靠和来源熟悉的体温，下意识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便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江赤杨低头，能看到她沉睡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柔和的阴影，因为熟睡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显示出全然的信任和放松。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手臂收得更稳了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大部分的颠簸和喧嚣。

车辆疯狂地颠簸前行，周围的人们或麻木、或恐惧、或焦虑。

但在这一角，少年用他并不十分强壮却足够坚定的臂弯，为他珍视的人，圈出了一小片短暂却安稳的睡眠天地。

前路未知，风雨欲来。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她可以安心睡去。

商队日夜兼程，又走了一周。

中途并非没有遇到村落或城镇，但领队显然得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或是极度焦虑，经过两个村落和一个还算繁华的城镇时，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催促着队伍尽快通过。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天下午，商队为了缩短路程，选择了一条需要穿过一片丘陵地带的近路。两侧山势虽不险峻，但林木茂密，显得有几分阴森。

就在车队行进到山谷中部时——

异变陡生！

尖锐的呼哨声猛地从两侧山林中响起！紧接着，数十个拎着五花八门武器、骑着瘦骨嶙峋战马的彪悍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口中发出骇人的嚎叫，直扑商队！

是土匪！

而且看这规模和亡命的架势，绝非寻常小毛贼，很可能是被战乱逼得活不下去、彻底沦为寇匪的溃兵或流民！

“敌袭！结阵！保护货物！”商队的镖头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立刻拔出兵器，依托车辆奋起抵抗。

一时间，兵刃交击的铿锵声、骡马受惊的嘶鸣声、土匪的吼叫声、伤者的惨嚎声……瞬间响彻山谷！

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和激烈。

土匪们仗着马匹的冲击力和亡命的狠劲，一开始确实冲乱了商队的部分阵脚。

护卫们出现了一些损伤，不断有人被砍倒，鲜血染红了土地。

但商队护卫毕竟人多且训练有素，很快稳住阵型，拼命抵挡，情况虽然危急，但暂时还能支撑。

然而，真正遭殃的是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平民！

车队中后段的散户区域瞬间陷入了混乱。

人们哭喊着、惊叫着四散奔逃，却又无处可去。土匪的目标虽然是商队的货物，但杀红了眼之下，根本不分青红皂白。

混乱中，确实有几个逃跑不及或吓傻了的平民，被疾驰而过的马匪顺手砍倒，或是被乱箭射杀，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了这场无妄之灾的牺牲品。

江临月在土匪冲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惊恐失措的人流猛地冲开，和江赤杨瞬间就被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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