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思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压根儿懒得理会。
她侧过头,趴在有些斑驳的窗户边,感受着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拂过脸颊。
她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望向遥远的天际线。
去林城,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可如果……
她微微眯起了眼。
如果这次去林城,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船能送她去风波岛。
那么,自己一个人划着小舢板,或者干脆游泳过去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呢?
这当然不是她异想天开。
游泳过海,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她有自己最大的底牌,那个只有她自己能进去的随身空间。
她甚至已经盘算好了,游累了,就躲进空间里喘口气,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休息够了,再出来接着游。
只要时间充裕,蚂蚁也能啃掉大象,她不信自己游不过这片海。
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斑驳的窗沿上轻轻划过。
如果海上的风浪太大,天气太恶劣,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怕自己一头扎进海里,还没来得及躲进空间,就被暴怒的大海母亲一巴掌拍晕过去。
到时候,可就不是被教训一顿灰溜溜退回来的事了。
那是要命的。
不远处,抱着孩子的李秀娟内心正天人交战。
她看着许相思清冷的侧脸,看着她身上那股子与家属院格格不入的气质,心里痒痒的。
要不要……过去跟她说句话?
毕竟她们年龄相仿,而且应该都不怎么待见军属大院里的那些长舌妇。
可她看起来好冷,会不会不搭理人?
算了,豁出去了!
李秀娟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了劲儿,抱着孩子刚准备站起身。
就在这时,许相思动了。
她收回了望向海面的目光,侧过身,慢条斯理地从随身的帆布挎包里掏东西。
李秀娟的动作一下僵住,好奇地看了过去。
只见许相思掏出了一本书,书的封面是朴素的牛皮纸色,上面印着几个醒目的黑体字,李秀娟下意识地眯起眼,努力辨认。
是《论持久战》……
轰!
李秀娟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瞬间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呲’的一声,瘪得一干二净。
读、读这种书的女人……
她默默地坐了回去,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再也不敢往许相思那边看一眼。
船靠岸了,汽笛发出一声长长的轰鸣。
许相思不紧不慢地合上书,塞回挎包里。
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看都没看周围一眼,径直朝着下船的舷梯走去。
她人高腿长,步子又大又稳,背影潇洒得像个要去干大事的革命干部。
直到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码头上,船舱里压抑许久的议论声才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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