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神情几乎像是撞鬼,快速理出来龙去脉之后,甚至有一点儿没法再做顶梁柱养家的不满。
纪荣终于在这时候,捕捉到一点儿孩子十九岁时那种古灵精怪的情态,一时间忍俊不禁,揉着眉头朝她笑。
陆恩慈眼里,男人放松地靠在门边,温和地望着她,道:
“这个数字是不是可以让你不熬夜了?好孩子,过来我这里,被子里少一个人,真的很冷清。”
————————
一想到恩慈为自己的小家提前做打算就觉得好萌……tt
纪荣:想和你做一双晚婚晚育的夫妻()‥
半生不熟
傍晚六点半,餐厅里,钢琴师正在弹德彪西的《月光》。陆恩慈坐在鞠义身边,面对纪荣,努力做出不熟的神态。
鞠义自然以为她是真的不熟,言语里尽量将话题往恩慈这儿引,不让她冷场。印象里这位长辈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次见面虽然是前段时间对方主动定下的,但鞠义还是有些怕他。
毕竟上次在国内见了一面,看着就很不好相与,纪叔叔是那种,参加晚宴都不会选择带女伴的人……
想到这儿,鞠义心里微微动了动,好像有什么需要她注意的细节出现了,可她却没一下子想起来。
正冥思苦想,纪荣已朝着她开口,平和的长辈口吻,随性聊聊天:“之前就听你父亲说,你们大学认识后感情一直很好,到这里创业之后,连住也住在一起。”
鞠义立刻道:“谢谢纪叔叔关心,我们俩确实很合得来!我离了恩慈,就像奉先失去了赤兔——”
陆恩慈默契接上:“——玄德失去了的卢。”
话音落下,恩慈看了纪荣一眼,又微微红着脸移开视线。
昨晚纪荣跟她交待了自己的情况。两人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像紧系的松鼠尾巴。
“所以,您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陆恩慈先挑最想知道的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有段时间了,我一直在关注你,只是手边还有工作的事没处理好,加上四十多岁对我来说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总要适应,所以没有立刻出现。”
纪荣埋在恩慈颈间,专注舔咬那一块随着动脉轻微跳动的皮肤。他的声音很平淡,和恩慈记忆中六十岁时的口吻一样:
“我想……用和你记忆里没差别的状态来见你,那会很‘童话故事’,我想你大概喜欢。”
他欲念不是很重,只是想紧紧地圈住她。陆恩慈感受得到,仰头由着他亲,继续追问:“没差别的状态?…那是说,您刚来时是‘有差别的状态’吗?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不适应?”
纪荣揉了揉她的头发,戒指弄乱柔软的发丝。
“不是那些,放轻松。只是因为我发现,我个人的资产构成,公司组织架构,正在进行的产业链以及合作关系,全部与记忆里的情况产生了差别。我需要先记住这些事,以及我的亲属、过去、我四十二岁未婚的事实。”
一件件讲给陆恩慈听,直到最后,纪荣问她,要不要结婚?
“曾经我想或许不说才对你最好,毕竟与一个六十岁的男人结婚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但如今重活四十二岁,即便你已经说过了,我想,还是该由我再说一次,这毕竟与责任相关。”
纪荣静静望着她:“看你记录账簿会让我心里很疼,不论是作为丈夫、父亲、还是被你叫做daddy的那种身份。我经历过的久远的事太多。每一件与你有关的,涉及的时间于我而言都几乎以十年为计数单位。它们的多,衬托出可把握时间的少,因此显得结婚这件事无比轻松、紧急。”
好想结婚。好想,好想结婚。它和“成家”带有的责任性不一样,结婚是强相关爱的事。
他本就是为了爱她才出现的。
“我不会不同意,只是想不出摆脱了之前oc的那种关系,我们……要怎么认识?”陆恩慈有些担心:“我想不出来。”
“不会很难。”纪荣耐心道:“我们可以先完成‘认识’的第一步,见面。”
见面需要半生不熟,好避开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显得两人闪婚不是色欲熏心。
现在纪荣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陆恩慈显然也记着,怕叫鞠义看出端倪,干脆避免看他,只管望向四周。
餐厅中央,弹琴的女孩子年轻,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她奏出的琴音很暖和,响在晚秋的室内,令陆恩慈再度想起皇后镇的那个夏天。
“这段琴声我很喜欢,”她望着钢琴手的方向,浅浅托着脸,轻声道:“初恋用口琴吹过这一段,就是……现在这一段。”
纪荣淡淡笑了一下:“是吗?”
他笑的时候,目光完全落在陆恩慈脸上,正好到《月光》那段极其温柔的间奏,披着微卷长发的女人微微抬着下巴,偏过脸认真在听琴音。
鞠义脑子里那根弦,突然在这一刻接上了。
这不就是陆恩慈一直要的那种……三十二岁以上的老男人,身材好,会注意皮肤方面的护理和保养,有健身习惯,笑的时候会有卧蚕出现,唇峰很薄,不笑时显得不好相与,甚至会有严厉、刻薄的感觉。要一点点反差感,一点点人到中年的韵味。
那她怎么没反应呢?她这么心心念念这种男人,视之为梦中情人,现在一个合适的就摆在眼前,她怎么完全没反应?
换一种角度看,纪叔叔的条件,可比之前自己介绍给恩慈的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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