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挂了电话后也往里走,江净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了上去问道:“他的伤是怎么弄的?”
阿秦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才道:“老大今天上午去出席一个拍卖会,在那儿跟人发生了一点摩擦。”
“……”
都伤成那样了,叫“一点摩擦”?
江净伊有些无语又有些惊疑:“这边的拍卖会都这么不安全吗?”
“不在意大利境内,在一处公海上。”阿秦认真向她解释:“那种地方一般不受任何国家法律的约束和监管,就很方便以拍卖的形式来洗钱逃税什么的,所以治安也差,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一听到他话里提到“洗钱”两个字,江净伊的心“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就把这事和她的那些赝品联系了起来。
该不会绪钊这次冒险跑去公海,是为了探寻那些赝品的下落吧?
想到这,蓦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又涌上心头。她在将要踏上楼梯的一瞬停下了脚步,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
在楼下等了好一阵,管家萨拉才领着一个满头银发一身严整西装的本地男人走了进来,又专门向江净伊介绍了一下,说是绪钊长年雇佣的私人医生,叫埃德蒙。
毕竟语言不通,她向医生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就让萨拉赶紧带人上去了。
而她始终在楼下徘徊,心中又涌入无数的念头。
过了许久楼梯上才又响起脚步声,她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看着萨拉又带着医生下来了。
这位医生似乎也默认了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叽里咕噜对她悉心叮嘱了一番,萨拉就在中间担当起了翻译。
通过稍显滞涩的交流,江净伊也大概清楚了绪钊的情况:确实是被子弹擦伤,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在腰侧弄出了一条很深的伤口,因为处理得不太及时,又包扎得随意,伤口有些感染发炎,之后可能会引起全身发热,需要随时注意看顾。
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她就暂时放下了心。至于看顾这一类的事,自然有管家还有他的保镖操心,她觉得也不必她再去碍手碍脚。
带着这样一种类似于开脱逃避的心理,在送走医生后她就钻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打算再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再靠近他。
到这天晚上,她也仍没有走出房间,晚饭都是让萨拉送到起居室吃的,吃完后她洗了个澡正要上床休息,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萨拉一脸忧心忡忡地站在外面,告诉她绪钊果然开始发高烧了,昏睡不醒,药也喂不进去。
这里地广人稀,又已是深夜,再叫医生来一趟要比白天更折腾,况且医生刚才已经预料了他会发烧,也给出了应对方案,现在又把人叫过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再说了,像绪钊这种人,只怕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枪林弹雨,发个烧对他而言也不至于多致命,以他那体格总能扛过去的。
但总归还是会多受些罪……而他又很可能是为了她的事才受了伤……
她想到这里,良心上也实在难安,犹豫一阵后只好认命地在睡裙上披了件丝袍,走出房间来到了绪钊卧室的门前。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进入到他的这间卧室,也得以好好看清这里面的布局。
她发现相比于她的房间,这里要简陋陈旧得多。
墙壁和地毯都暗扑扑的,磨损得甚至看不太清上面的花纹。整个空间虽然也不小,但家具寥寥无几,唯一显眼的就是当中那张简易的大床,连床顶那种华丽的帷帐都撤掉了,整个光秃秃的模样。
他那两个保镖并没有在这里守着,而是仍如以往去了楼下,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一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因为已是夜晚,房间里亮着一盏稍显昏暗的壁灯,正好在他的床头,也映出了他那张满是汗水的憔悴脸庞。
自从认识他以来,印象里他都是一副冷硬凶煞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虚弱的一面。
她的心一时又软了几分,走到他的床边,俯身细细观察了一阵,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连呼出的鼻息也仿佛火山喷出的岩浆似的。
若是在国内,一般就送医院用输液的方式退烧了。然而这边在医疗上似乎没有这样的习惯,发烧大多就是用药物治疗。
她只好让萨拉打了盆冷水过来,把毛巾浸湿后帮他擦拭身体,先物理降温。
又拿过药放到他嘴边,果然他始终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张嘴,药根本放不进去。
她坐到床边,低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轻声劝道:“绪钊,你生病了,把药吃下去才能好。”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紧闭着双眼的绪钊动了动眼睑,急喘几息后竟微微张开了嘴。
江净伊面上一松,赶忙把药塞进他唇齿间,又伸手把他的脑袋微微抬起,端了杯水到他嘴边:“再喝点水,往下咽一咽。”
绪钊一一都照做了。
她喂完药,看着仍然紧闭双眼的他,有些狐疑地试探问道:“你醒来了吗?”
然而他似乎已陷入了沉睡中,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见时间也不早了,就让萨拉先去休息,自己则坐在那里静静守着,时不时地替他擦擦汗,用冷毛巾降降温。
就这样一直捱到后半夜,她实在撑不住,靠在床边打起了盹。
随着脑袋渐渐低下,落在了枕头边,她的呼吸也慢慢沉了,变得规律。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绪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眼神发懵地看着顶上的天花板,随后感觉到了耳边轻微的呼吸声,鼻间也闻到了丝丝熟悉的淡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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