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走出船舱,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吓得她脚步一滞,躲在附近的货物之后。
听脚步声,应当是两个人,两人前后左右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躲在货物后面的晏岫,“这天马上亮了,可算是能回去睡个好觉了。”
“下一班巡逻什么时候来啊?”,其中一个懒洋洋地问道。
“他们要提前来,说是昨天小公子吩咐了,得去给那公主换烛台,真是个祖宗。”,那巡逻懒洋洋地抬头,海上待惯了的人,对日出日落的时间总是十分敏感,“看这个点儿,他们估计已经往哪儿去了。”
晏岫蹲着的身体紧张了一瞬,有人往关押她的屋里去了。
要是他们这会儿过去,正好撞见俞樾,就算她能侥幸逃脱,俞樾也会完蛋!
赈灾
晏岫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打定主意,转身回到了关押她许久的船底舱房之中。她飞快打开门,闪身进去,又将门关上,将还在屋中停留的俞樾吓了一跳。
他语速比平日里快了几分,“怎么回来了?”
晏岫来不及解释,匆忙将他推到屋中仅有的一张床上,将床上的被子罩在他身上,勉勉强强将他整个人盖住,见他双目中有疑惑之色,怕他此时开口,晏岫忙将手指抵在他唇上,“别说话,海寇的人马上来了。”
晏岫说完之后,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灭,又将铁链锁回了自己的脚腕上,躺在床边,用被角将自己盖住。
做完这一切,外面果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屋中漆黑一片,晏岫只能听见耳边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和只属于自己心跳的声音。
眼睛紧紧闭着,耳朵却好似皇帝身边站岗的太监,不敢松懈一丝一毫,用尽了全力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俞樾为了将自己全部盖进被子里,微微蜷着腿,侧卧在床上,任由晏岫的发丝落在他面颊之上,有淡淡的香气从鼻尖扫过,随着晏岫的动作,发丝轻扫过他面颊,有些轻微的痒意,在黑暗的环境中,五感放大,他有些难以忍受,轻轻抬手,想将落在面颊的发丝拨开,谁知他刚一动作,晏岫的手就快他一步,压在了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按回了床板。
“别乱动,他们要进来了。”
不知是不是两个人距离太近,声音也被放大了,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她的气息之中。
俞樾心猛地狂跳几下,随着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海寇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相比刚才境况,对付海寇,这是他比较熟练的部分。
与此相反,随着那人的脚步声渐进,晏岫的心跳得愈来愈快,连他身后不远处的俞樾都能听到晏岫心跳的声音,她手上都紧张地冒汗,压着俞樾的手指尖不受控地轻颤,被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握着她的指尖,捏了两下,好像在说“别怕。”
晏岫用力回握俞樾的指尖,只一下,便松了力道,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自己身上被子随手搭在俞樾身上,明知故问道:“谁?”
海寇的人听她发出声音,并没有理会她,将蜡烛放在桌上,随便扫了一眼,便很快转身离开了。
直到屋门被重新掩上,晏岫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卸下力气来,习惯性地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抽手时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度。
好在她微微一用力,俞樾便撒了手。
晏岫没把这当回事,轻拍前胸,顺了顺气,“幸好我回来了,不然你肯定会被发现的。”
过了好一会儿,晏岫才听见俞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会儿天快亮了,你也走不了了。”
晏岫转过身,看着俞樾说:“算了,等今夜吧,这样你应该能有时间找到布防图,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
俞樾来之前已经和老胡通过气,就在刚刚,他以为晏岫安全离开,已经将令信发了出去。天亮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聚众闹事,上演一出官府不得不解封码头的戏码,所有的船只都可以通行,他们所在的这一艘也不例外。
船只离港,驶入茫茫大海之中,危险数不胜数。到时再想靠着一艘小小的舢舨逃离,便是天方夜谭了。
也许是俞樾脸上的表情太过难看,晏岫有些紧张起来,抬眸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俞樾嘴唇张了张,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立刻带着晏岫破开重围,杀出去,放弃自己的计划,还是拉着她和他一起去遥远的海岛赌上性命冒险?
他不甘心,亦不忍心。
晏岫向来是聪慧的,在晏家的那些年,察言观色是她生活所需的基本技能。
俞樾只是一个眼神变换,她便有所猜测,试探性地问道:“你在骗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布防图,你有别的打算。我回来,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虽是问句,但俞樾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俞樾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他少有这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此时只能微微低下头,小声说:“我是没打算走,但如今你既回来了,恐怕也轻易走不了了。”
他低垂着眼睛,不敢看晏岫的神色,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堵在嘴边,不知怎么开口。
晏岫见状,背过身去,也不说话。
屋内陷入了沉默。
俞樾此时才敢抬头,看向晏岫的背影,脑海中是她抱着自己呜咽哭泣的样子。
她不会又在哭吧?
他在心中想。
哎,算了,终究是眼前的人命更重要些。若他连眼前人都救不了,又何谈青州万千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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