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纲脸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独属于上位者的悲戚与持重。
他让秘书给她递纸巾,负着手说:“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也不是你酒后肇事,哪来的对不起?”
程江雪抿抿唇,没再说话。
“还有你。”周其纲回过头看他太太,嘱咐道,“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说。培养出这么正直、担当且仁爱的儿子,你应该感到欣慰。”
方素缃坐在椅子上,木然地念了句:“是。”
正擦泪的程江雪凝神,总以为她听见了一声遵命。
周其纲还在吩咐,侧首对秘书说:“报道的措辞要妥当,临危不惧,见义勇为少不了,更要突出家风传承,明白吗?”
惶然灯影里,程江雪的动作顿住了。
儿子躺在里面抢救,还不知道是否有颅内出血,要不要紧的情况下,他爸爸已经在替他谋算这些。
舍己为人的英雄事迹,嘉奖和宣传一定会有的,周覆想不扬名都很难,但就这么急吗?
难怪他过去是那个样子,像用名利和体面塑成的雕像,冷冰冰的。
天阴沉着,像是又要下雨了。
程江雪转过头,先替周覆寒了心。
第64章白水
深夜里,自动门无声打开,担架床被推出来。
周覆安静地躺在上面,仍旧闭着眼。
医生还在交代什么,程江雪已小跑上前。
他头上的伤被处理过,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进病房前,她隐约听见医生说,患者已经恢复自主呼吸和循环稳定,医学影像检查和神经系统的评估也显示,他是轻度脑震荡,颅内无出血灶,中线结构无移位,总之都是不算坏的消息。
周覆被转移到床上,程江雪轻声问护士:“他既然没事,为什么还不醒?”
护士调整着滴速,她说:“病人现在处于创伤后的睡眠期,这是正常的生理性保护反应,再等一等。”
“好,谢谢。”程江雪拨了下头发,替他盖好被子。
周覆仍昏沉沉地睡着,额上缠着雪白的纱布,灯下看起来,竟有几分稚气的可怜。
再想到他爸爸的一番话,程江雪更觉得难受。
也许是她天生愚笨,玩不转这些聪明人的算计。
生在他们周家,连躺在病床上,都要成为妆点门庭的一件摆设,真正的心疼,反而成了见不得光的情绪,只能暗地里捂好了。
她想起从前。
从前周覆那一种令人生厌的样子。
譬如情意,譬如怜悯,都是他功利主义
的人生书写上不必要的注脚。
所以他总能居高临下地,说出一番自以为正确的道理,也不理解她所有的难过。
可他的家庭关系浮华且虚伪,要怎么理解得了?
她忽然记起他说的那句,怕他的爱情会是他父母糟糕的延续。
当时在水文站里,程江雪只觉得夸张,都生儿育女了,再糟能糟到哪儿去?
竟然都是真的,天下也有把夫妻做成同事的人物。
病房里的灯调到了最暗,晕黄的一圈,像是谁忘吹灭的蜡烛,勉强烘出一点暖意。
周覆的呼吸很轻,仿佛夜风拂过纱帘,几乎听不见声响。
程江雪只有紧盯床头的监测仪,一起一伏的绿色波纹,冰冷地证明着他的体征很平稳。
夜太长了,走廊外偶尔有脚步声,也是匆匆而过。
周其纲得知儿子没事后,在病房里稍坐了片刻,又被请去处置要紧的公务。
程江雪就这么守着,看着他。
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长久不懈的注视,一丝丝地渡给他,好让他早点清醒过来。
方素缃坐在另一边,她们谁也没说话。
快凌晨时,护士进来拔针,也请她们去休息。
程江雪摇摇头,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背。
触感微凉,带着一点汗湿的潮意。
方素缃抬起脸,看见她的大衣上还沾着慌乱中裹上的灰土。
她到走廊外,小声吩咐身边的人送一套衣服来。
这一夜过得很慢,晨光吝啬地、一点点爬进来时,周覆才悠悠地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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