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初立,百废待兴。
但周允祚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差。
他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不是没有受过伤的人。
但他以为的小小腿伤,时过半月,竟然都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伤口反复开裂、渗血,从一开始的勉强能站,到现在碰一下就疼,根本无法强撑着站住了。
周允祚的脾气也因此愈发阴晴不定。
入夏之后,更是湿热。
勤政殿内气压低得吓人。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怒吼,几本奏章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散落一片。
周允祚额上青筋暴起:“废物,一群废物,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他又一次强行移动左腿,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抽痛。
御医们眼看着伤口肿胀,愈发厉害,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缓解。
半个月里,御医署请辞的御医,竟达到了八位之多。
张金宝实在没辙,只能把云筝请到了勤政殿里。
云筝到时,周允祚正在换药,他刚要发脾气就看到云筝来了,只能收紧拳头,忍着疼痛换完了药,才说:
“筝儿,你怎么来了?”
云筝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仿佛没有看到皇帝脸上的暴戾,只是默默蹲下身,将散落的奏章一本本拾起。
然后,整齐地放回御案一角。
“阿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些道理,都是您教导臣妾的呀。”
“而且,我的阿祚自幼熟读史书,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凡千古名君,都要要经历一番磨难的。”
“阿祚,你是最有耐心的,都会好的,而且,还有我呢,不是吗?”
周允祚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些,招了招手让她过来,替自己朱批奏章。
一旁的御医看到也不敢出声告退,还是云筝主动问:
“皇上可是伤到骨头了?不然怎会恢复这样缓慢?”
云筝这是在给御医找台阶下呢。
御医赶紧就着她的话说道:“回贵妃娘娘,如果只是骨头折位,那倒是好说,但那一刀角度刁钻,不仅关节折移,而且,还有少许骨裂之损。”
“若是好生养护,不站立,不走动,也许能恢复一些,但陛下如此勤勉,日日早朝,微臣担心裂损加剧,万一哪天割开了血脉,那就是血崩之局了啊!”
看得出来御医是真的相当担心。
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技术实在有限,即使御医已经做了切开处理,但一来缝合技术不成熟,也为了避免伤口大面积感染,御医不敢放开手脚去做。
云筝想了想说:“王御医,这些话你跟皇上和本宫说说,也就是了。”
“出去后,你应该要知道,皇上伤势虽重,但胜在年轻,只要精心调养,假以时日,必能康复如初。”
她平静地看着那御医。
王御医瞬间明白了昭贵妃的意思,连忙磕头:
“是是是,皇上伤势确需时日,但只要安心静养,用药得当,一年……不,或许不用一年,定能大好。”
云筝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让御医离开了。
随后,云筝转向周允祚,柔和道:“龙体安康关乎国本御医署需得统一口径,对外便说陛下伤势较深,但必定能康复如初,以免朝野不安,小人趁机作乱。”
周允祚自然是觉得她细心,考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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