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文玉如是答道。
太灏闻言眼中晶莹忍不住亮了亮,急促地追问,“那我……”
文玉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慎重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是什么让太灏以为不是郁昶,便是他?
难道她不能只是文玉,只是自己?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文玉骤然清醒,快速地从这场短暂的幻梦中挣脱出来,一字一顿地看着太灏,“你也不是。”
没再说什么,太灏沉默下去,忽明忽灭的眸光却是舍不得从文玉身上挪动半分,似乎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也很好。
他……也不是。
那谁是?宋凛生吗?
太灏咬紧嘴唇,目中渐渐疑惑起来,奇怪地偏头看着文玉。
他不就是宋凛生吗?
暗流涌动间,烛火映出的星芒在文玉的面颊上跳跃着,叫她半边面容陷在阴影里,交错处将她整个人几乎割裂成两半。
“你跟踪我?”万般挣扎之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能准确说出前几日她与郁昶的去向,并从细节盘问,恐怕从擢英殿前她就没能真正的与这位帝君分别。
太灏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往文玉身前缓缓靠近,他不知怎么的就丢掉了白日里的矜贵自持,端上一副楚楚可怜、颇为魅惑的做派——
“是……追随,文玉君。”
第296章
冰雪林、寒雾天。
晨光方才将天幕划出一道豁口,文玉便已然抵达七盘关内。
她倒不知澹青将人掳这样远做什么。
不同于后春山的翠微万重,这七盘关常是风过岗、霜满路,终年不止的落雪没个尽头地下着,似杨花点点、鹅毛片片。
澹青这个死脑筋,即便是为了……也不知选个暖和点的地方。
陈知枝一行人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这样冻。
文玉抬袖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太阳穴,她一夜未眠,来时又急着赶路,骤然停脚倒有些不适应。
“澹青——”实在是懒得再与他捉迷藏,倒不如开门见山。
朔风席卷,文玉的声音很快便随之消散,除了碎雪拂眉、冰晶欺面,七盘关内根本无人应答。
文玉也不坚持,没再唤第二声,澹青存心躲她,哪会老实现身。
她索性静心查探起周遭的情形来。
这七盘关她虽不曾来过,却是早有耳闻。
此处地势险要、陡峭无比,上来的路错综复杂、拢共盘旋七次,似巨蟒一般紧紧缠绕着这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因而得名七盘关。
澹青能选在此处,倒是不难理解。
只可惜雪落无声、人行却有迹,即便是澹青这样的上古神兽也不能做到全然掩去踪影。
文玉微微勾唇,手腕翻动间,一柄玉骨扇便滑至掌心,“留云——”
不愧是师父的法器,三两下便将遮人视线的风雪破开,露出原本还算隐蔽的一处所在。
“是你自己出来?”文玉执扇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话音亦是不紧不慢,“还是我进去请你?”
果不出她所料,片刻的寂静之后是踏雪的簌簌声。
澹青那头青绿色的毛发从白茫茫一片当中扑出来时,很是扎眼,“你、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环顾四周,确认真的没有旁人之后,他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心虚骤然变成警惕,一双眼充满怀疑地盯着文玉。
“我家主人呢?”澹青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语调也开始变得古怪,“你对主人做了什么?”
文玉略挑眉,同样看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
“昨夜丢下你家主人的时候……”她拉长尾音,吊足澹青的胃口,“怎么不怕我对他做什么?”
“你、你……”澹青怒目而视,可面上却是止不住的惊慌,“你这个无耻之徒!”
难道他判断失误,亲手送主人羊入虎口?
“现在立刻动身回去——”文玉昂首阔步朝着澹青那头行去,在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特意嘱咐,“或许还能赶上看看我这个无耻之徒对你家主人做了什么。”
“你——”了好半天,澹青也没说出下文。
他瞬间大脑空空,面上也烫得发紧,僵在原地任由文玉越过身去。
任他活了上下千万年,实际上除却主人以外,也没见过几个生人,更遑论文玉这样的……这样的……
无论是仙使还是神君,均看重声名雅望,文玉君是怎么做到超然的豁达洒脱,换言之……死乞白赖?
文玉将满腹狐疑的澹青留在身后,双目紧盯着泛着浅浅蓝光的某处,险些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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