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津难以想象回到家里的男生,看着自己的玩偶朋友被丢掉时候的心情,肯定很难受,要不然怎么会一个月都说不出话来呢。
“郁老先生……他很严厉吗?”乔津低声问道。
郁语浓放下青瓷茶杯,想了想:“是的吧,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笑过,父亲做的一些事情,爷爷也总是批评居多,我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来我实在很怕老人家,于是哭着闹着要回去,结果爷爷和父亲说,只能带走一个。”
乔津呼吸一顿,看向郁语浓,女人美丽面庞露出难过又抱歉的表情:“父亲很为难,于是拂深自己就和父亲说,让我走,他留下来陪爷爷奶奶……估计他沉默寡言性子,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和严厉的大人住在一起,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常态,再开朗的孩子也会变得不快乐,或许那个时候,还不是先生的小小身影,应该是被一片阴霾所笼罩吧。
“所以,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替他开心。”郁语浓拍了拍乔津的手:“拂深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一看见你就高兴。”
乔津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照片里,倔强和自己对视的小男生,似乎想看出那时的郁拂深,心里有着什么样的喜怒哀乐。
当天的夜里,乔津做了一个梦。
在一个黄昏的空荡荡马路上,他看见了唯一坐在树底下的一个小小身影。
乔津走上去,看见了低着头的男生。
他流很多汗,裸露在外的脖颈都是湿的,后背的白色T恤更是湿透了,像是刚刚跑了五千米一样。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双手抱臂,皮肤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乔津下意识弯腰,轻轻摸了摸男生的手腕,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冷。
男生抬起头来,是一张和白天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脸,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可没有照片里那样的闲适认真,更多的是一种惊弓之鸟的警惕,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乔津。
但他没有躲开乔津的手。
乔津意识到自己是见到了十四岁的先生,忽然间,一种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乔津默默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佯装镇定。
“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告诉我吗?”乔津坐在了少年郁拂深的对面,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扬起笑脸,眉尾的小燕子尾巴也飞了起来,看着顽皮又赤诚,见男生不说话,只一味打量着他,乔津连忙摆手:“我不是坏人,我……我就是想帮帮你。”
天啊,十四岁的先生也太可爱了吧,脸好小啊,眼睫毛真的好长啊,像女生用来装扮的娃娃一样。
“啊,自我介绍一下。”回过神来的乔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叫乔津,乔木的乔,问津的津,今年二十四岁了,是一个武道馆的老师。”
乔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对面也没有嫌他烦,但就是不说话,就在乔津以为先生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半晌,男生终于理他了。
“我的布老虎不见了。”男生的声音很好听,像一小块冰落在地上。
乔津没有反应过来:“布、布老虎?”
男生抬眼看向乔津,眸子像黑宝石,花瓣一样的嘴唇抿了抿,又松开:“你不是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的老虎丢了。”
……
“哦哦”片刻,乔津连忙点头,视线从男生的五官移开,思考道:“那你知道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吗?”
“垃圾桶…它被丢到垃圾桶了。”男生声音很低。
看出了小先生的难过,乔津伸手星想要摸头,但最后还是没有,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我帮你找,我们一定可以找到!”
“你帮我?”男生讶异。
乔津点头:“对啊,我帮你找,两个人的力量肯定比一个人大,相信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走吧!”
说着乔津就去拉男生的手,对方的手并不干净,毕竟刚刚翻过垃圾桶,男生下意识想躲,但还是被乔津拽住,他挣扎了几下,很快就顺从了。
“哎呀,你没有我高啊。”拉起站起来的男生,乔津笑眯眯的比划了一下。
他现在的个是一米七八,男生则比他低一点点,一米七五的样子,不过还是初中,高中肯定还要长一大截才能到后面一米八快一米九的样子。
但是现在,自己比先生高哎,乔津终于感受到了垂眸看先生的感觉。
“以后会长高的。”男生突然冷不丁道。
乔津哈哈两声:“那你要多吃饭,多运动,按时睡觉才可以哦。”说着就走到路边一个垃圾桶旁。
“周围的垃圾桶我都翻过了。”男生似乎有些不开心,片刻,声音闷闷道。
“没关系,我们去找附近的垃圾站,没有的话肯定是被垃圾车收走了,这里人少,不会被人捡走的。”乔津拦下一出租车,拉着男生上车,往回收站的方向走。
*
回收站是个露天的垃圾场,很大很臭,尤其是正值夏季,更是难闻,乔津看着进出的垃圾车,转身对男生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问问哪一辆车是从你家那个方向来的,咱们再找。”
说着就要走,但下一秒,却被男生一把拉住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很脏,而且……”太臭了,乔津怕郁拂深受不了。
谁知男生头也不回的拉着乔津往前走,彼时还削瘦的身体像棵小树苗一样,乔津叹息,果真应了郁语浓的那句话——死倔。
两人在几个臭得几乎让人头脑发懵的垃圾车里找了半天,但始终没有找到,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乔津还在找。
“算了。”男生放下手里的棍子,低声道:“不找了。”
乔津没有听见,起身向另一堆刚卸下来的垃圾走去。
男生顿了顿,片刻快步走回去,拦住乔津:“找不到就算了,我不要了,咱们走吧。”
“那怎么行,它不是你很在意的东西吗?”乔津道。
男生一下子抬起头,似乎有些生气,他没办法像成年时郁拂深那样很好的克制情绪,逼急了也会一下子暴露:“可它就是丢了啊,找不回来了,你也看见了,怎么找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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