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里流出的黑血刚爬到骨琴边上,陈默就伸手按了下去。黑血一碰到他的手掌,立刻扭动起来,顺着他的手臂往身体里钻。他没有躲,反而把最后一点骨火压进胸口,硬生生把那股黑血堵在肋骨下面。
阿渔扶着他的肩膀,手有点抖。她看到陈默的右眼慢慢睁开,瞳孔里出现一道像裂痕一样的印记。他的呼吸很重,每一下都带着血腥味。
头顶的裂缝突然变大,石头一块块掉下来。一道金光从上面劈下来,照在祭坛中间。金光带着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风停后,一只龙爪砸碎水晶柱落了下来。五根锋利的爪子深深插进地面,每走一步,整个禁地都在晃。龙尾一扫,整面墙轰的一声塌了。
一条百丈长的金龙从上面下来,鳞片闪着金色的光。它张嘴喷出一团火,直冲陈默的脸。陈默抬手拨动琴弦,七道银光飞出,结成一张网,把火焰挡在外面。
火焰炸开,热浪掀翻了三根柱子。阿渔被气流撞飞,撞到石壁上,嘴里吐了一口血。她撑着地站起来,身上开始长出银白色的鳞片,手臂变长,背拱起来,头上有龙角冒出来。
金龙低吼一声,尾巴横着扫过来。阿渔刚变身,还没站稳,就被打中腰,整个人飞出去几丈远,摔进乱石堆里。
陈默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他左手扣住第七根琴弦,右手猛地抽出一根肋骨,插进琴身的缺口里。骨头一卡进去,琴声立刻变了。
一道光刃从琴弦射出,直砍金龙的眼睛。金龙偏头躲开,但左眼边缘还是被擦了一下,黑雾一下子喷了出来。它大声咆哮,整个龙宫都在震动。
阿渔从废墟里爬出来,右边的翅膀断了一半,血顺着破口往下滴。她死死盯着金龙的左眼,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飞起来,在金龙周围转圈,一直往左边靠。
金龙甩头反击,但她已经看出它的节奏——每次转头,左眼都会慢半拍。她抓住机会冲过去,龙爪直抓那个黑洞。
金龙突然抬头,右脚狠狠撞在阿渔胸口。她被顶飞出去,撞塌了一圈石柱。但她没等落地,就在空中翻身,又扑向左边。
陈默坐在祭坛上,双手同时拨动三根主弦。琴声又快又密,像雨点打铁皮。声音搅乱空气,让金龙一时听不清。
阿渔趁机用龙尾缠住金龙的左角,全身力气往下压。金龙拼命挣扎,右翼猛砸地面,扬起一片沙石。可它的左眼已经开始往外冒黑雾,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陈默换了一口气,手指滑向第九根暗红的琴弦。这根弦还在轻轻颤动,里面封着一滴域主的血。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
血色的音波直冲金龙的左眼黑洞。
金龙脑袋猛晃,脖子上的鳞片一片片爆开。黑雾从眼眶喷出,又被音波打碎。它仰头大吼,声音里全是痛苦和愤怒。
“你用情劫咒控制她,”陈默低声说,“自己却不敢面对真相。”
话刚说完,金龙猛地扑上来。双翼展开,背上裂开八道口子,伸出扭曲的骨爪。那些爪子不像龙的骨头,倒像是拼凑上去的残骸,每一根都刻着红色的符文。
它喷出龙炎,夹着黑色火焰,朝祭坛烧过来。火焰落到地上,石头全变成了红色的熔浆。
陈默一把扯下手臂上的骨链,扔到地上。骨链一碰地就展开,变成一圈矮墙。他把骨琴放在身前,十指齐动,把剩下的三根肋骨全都抽出来,插进琴底。
骨头和琴共鸣,发出低沉的声音。
九根琴弦一起亮了。银白、暗红、骨光混在一起,织成一张光网。他不再犹豫,十指齐拨,开始弹《八荒灭魂曲》的开头。
第一声响起,金龙的动作顿了一下。
第二声落下,光网绑住了它的四肢。
第三声尖锐刺耳,九道光集中一点,直刺左眼黑洞。
就在光刃穿进去的瞬间,金龙的左半边身体突然碎裂。金鳞掉落,血肉蒸发,露出里面的黑色星云。那团星云一缩一张,像是有生命,在拼命抵抗。
陈默跪在地上,琴声戛然而止。他的右手满是血,指甲都翻了。但他还撑着没倒,一只手死死按在琴上。
阿渔落在他身边,龙形慢慢退去。她的右臂只剩骨头,皮肤大片脱落。她靠着祭坛坐下,喘着气问:“它……到底是什么?”
陈默看着坑里的影子,声音很轻:“不是龙王。是傀儡。”
坑底的金龙身体正在重组,但左半边怎么也恢复不了。黑色星云绕着残躯转,想重新聚起来。可每次靠近断裂处,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开。
陈默抬起左手,摸了摸眉骨上的疤。那里还在发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它怕光,”他说,“也怕记忆。”
阿渔靠着他肩膀,手慢慢握紧。她的巡海令还在怀里,贴着心口,烫得像火。
坑底的星云忽然剧烈翻滚,金龙剩下的右爪猛地抬起,指向祭坛。断裂的骨头咔咔响,像是又要攻击。
陈默闭上眼,运转《玄骨炼天诀》。体内只剩下一丝热流,他把它逼到掌心,慢慢注入琴底。
九根琴弦轻轻震动。
阿渔抬起还能动的手,按在琴边。她的血滴在琴面上,顺着纹路流进第九根暗红的弦里。
那根弦,又亮了一点。
金龙的残躯缓缓抬头,右眼死死盯着他们。坑底的黑雾越来越浓,几乎要把整个深渊填满。
陈默睁开眼,右手搭上琴弦。
阿渔小声说:“我还撑得住。”
陈默点头,指尖轻轻一动。
第一根弦刚响,坑底的黑雾突然向内塌陷。一个人影从星云中浮现,穿着龙王的衣服,脸却被黑气遮住。
那人影抬起手,指向阿渔。
阿渔身子一僵,嘴角流出一缕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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