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里长温和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是大妮子呀,找你爹娘。”
大妮子回头往屋里喊:“爹娘,里长爷爷来啦找!”
钱水牛很快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夫妻俩看见里长以及身后的官差,诚惶诚恐地把人请进门。
钱里长率先开口,一脸痛心疾首:“你们家也不算缺钱呀,怎么也卖上女儿了?”
钱水牛夫人说起这事,就呜呜哭了起来:“我可怜的二妮儿呀——”
裴霜看他们家的院子,外面都是除了草的,屋里家具也擦得很干净,境况比钱大志家好许多。大妮子身上也是整洁的,养得不错。
钱水牛叹了一口气,撸起右臂:“还不是因为这条胳膊。家里为了给我治伤,花光了所有的钱,没办法才卖了二妮儿。”
他右臂上有很长的一条疤,疤痕狰狞,一看就知道受伤不轻。
这个世道,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若废了手,就是顶梁柱倒了,没劳动力,这一家子怎么养活呢?
一个还在吃奶的女娃,自然是没有一个劳动力重要的。
这样的情况,又何论对错呢?
“你们也是卖给了白道长?”
钱水牛点头:“是,这么小的女婴,只有他要,而且他给我们保证,一定会善待我们二妮,我们才卖的。”
“一开始二妮还没满月的时候他就来过一趟,当时被我赶出去了,哪知道一个月后我会再找上他……”钱水牛说着低下了头。
裴霜:“那怎么不去里长哪里过所,立契?”
“啊?还要这样吗?”夫妻俩竟双双迷茫起来。
钱里长道:“他们夫妻俩都不认识几个字,不知道这条律法。”
这种情况在下乡地方太常见了,无知生恶,无知做恶,无知这两个字是最可怕的。
“白道长有说把二妮卖去哪一户人家吗?”
水牛媳妇说:“道长说是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至于是哪一户他也没有明说。”
“你们就这么信任这个白道长,没有再细问问?”
钱水牛道:“白道长确实是个善心人。三年前,小壮家生了女娃不想要,直接扔进了山里。要不是白道长恰好路过,赶走了狼群,那孩子早就被活活咬死了。后来他抱走孩子时,小壮家还拦着不让,非要他给银子才肯放人。白道长二话不说就掏了钱。”
“后来有人见小壮家靠扔女娃就能换银子,也跟着学样,故意把孩子扔山里。可哪有那么巧都遇上白道长?有好几个女婴……”钱水牛声音低了下去,“就这么被狼叼走了。白道长知道后,又是自责又是痛心,说都是自己造的孽,还特意为那些孩子超度诵经。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主动收留女婴了。”
裴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这么说,白道长倒真是个善人。”
但她心里仍存着疑问,这么多女婴,他能安置在哪儿?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联系白道长的?”
水牛媳妇接话道:“去邱稳婆家递个口信就行,第二天白道长准会上门。”
稳婆?裴霜顿时了然。确实,这十里八乡谁家要生孩子,最清楚的莫过于稳婆了。
邱稳婆是这一带唯一的接生婆,几乎家家户户的新生儿都经她的手。
钱水牛家问完了话,方扬曹虎也从钱小壮家回来了。
曹虎气得脸色铁青:“钱小壮比钱大志还不是个东西,他家前前后后已经卖了五个闺女了!”
“白道长不是从三年前才开始收孩子的吗,他哪来五个闺女卖?”
方扬咬牙切齿道:“造孽啊!他媳妇连着生了两对双胞胎闺女,全让他卖了!他媳妇因为连生两胎,身子都垮了,怕是再也怀不上了。我们去的时候,那畜生正在打媳妇呢!”
裴霜听得心头火起。在寻常人家,双胞胎是多大的福气,可这几个女婴偏偏投胎到这种人家,真是作孽。
“人救下来了吧?”她急忙问道。
方扬无奈地摇头:“人是救下来了,可我们想带她走时,她自己不肯。说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子要照顾。”
钱里长听得直摇头:“太不像话了!差爷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裴霜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人能挣脱枷锁,有些人却甘愿困在牢笼里。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走吧,”她将方才得到的信息告知众人,转身对钱里长道,“还要麻烦里长,陪我们去一趟邱稳婆家。”
“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得上就好。”钱里长连连摆手,想到流放的事,巴不得多表现,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不多时,众人来到邱稳婆家。比起先前走访的几户人家,邱稳婆的家境明显殷实许多,院子里晾晒着腊肉和鱼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咸香。
邱稳婆闻声迎出来,身上穿着崭新的料子,虽已年过四十,脸上有些细纹,但气色红润,显然日子过得不错。她见到里长带着几个陌生面孔,尤其是裴霜一行人身上的差役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堆起笑容问道:“里长,这是……?”
裴霜直接问:“听说您能联系到白道长?”
邱稳婆眼珠一转,反问道:“差爷家也有女婴要出手?您这样的门第,应当不缺这点银子吧?”
裴霜唇角微扬,顺着她的话头道:“我们不是来卖孩子的,是想寻个女婴。钱大志家媳妇邵芳娘报了官,他们家女儿是钱大志瞒着她卖的,她想找回来。打听过来才知道是被白道长救了,听闻白道长救了许多孩子,不知都安置在何处?”
她故意露出钦佩之色:“这般善举实在难得,回去后定要请大人重重嘉奖。”
邱稳婆捏着真丝手帕擦了擦额角,笑容有些勉强:“这些女婴的去处,老婆子实在不知。白道长慈悲为怀,想必都给她们寻了好人家。至于嘉奖……”她干笑两声,“道长是方外之人,最不看重这些虚名。”
裴霜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道长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官府表彰代表朝廷的态度。还请您帮忙传个话,或者告诉我们如何联系道长?”
邱稳婆攥着手帕,真丝帕子都被她捏出了褶皱:“这个……其实我并不能联系到白道长,每次谁家想卖女婴,都是他自己算出来的。”
钱里长瞪大眼睛:“他还有这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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