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听完,叹道:“阿弥陀佛。这是极其阴损的‘鸳鸯香蛊’,以眠蛊制其夫,以香蛊控其妻,歹毒无比。那香既是引子,也是枷锁。若不尽快破解,你丈夫魂魄迟早消散,而你,将彻底沦为施蛊者的玩物,心智尽失。”
和尚让刘桂芬取出剩下的香,他捏碎一点,在鼻尖嗅了嗅,眼神一凛:“果然掺了尸香草和合欢花,还有……绝魂藤的灰烬。女施主,今晚那恶人再来,你假意顺从,贫僧自有计较。”
天黑透后,周正才果然又来了,一身酒气,带着那令人作呕的甜香。他进门就想搂抱刘桂芬,刘桂芬趁自己没有迷糊前,按照和尚吩咐,把他引到堂屋。
突然,角落里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施主,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周正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穷和尚,顿时恼羞成怒:“哪来的野和尚,敢坏老子的好事!滚出去!”
和尚也不废话,从破布袋里掏出一串乌黑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念珠泛起微弱的金光,堂屋里那股甜腻的香味顿时淡了不少。
周正才脸色一变,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他狞笑一声:“有点道行!可惜,你破不了我的香蛊!”他掏出一个小陶罐,揭开盖子,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黏稠膏体,异香扑鼻。他用手蘸了,就要往刘桂芬身上抹。
和尚疾步上前,念珠一挥,打向周正才的手腕。周正才吃痛,陶罐脱手飞出。但他反应极快,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纸上,口中发出尖锐古怪的咒语。
黄纸无火自燃,冒出绿油油的火光,屋子里阴风大作,温度骤降。隐约似乎有无数怨毒的低语在四周响起。
和尚面色凝重:“你竟修习此等阴邪唤鬼之术!”
周正才狂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让你尝尝老子养的‘好东西’!”他咒语越念越快,绿火中,几个模糊、扭曲、充满恶意的黑影开始凝聚,发出无声的嘶嚎,扑向和尚。
和尚将念珠往空中一抛,双手合十,高声诵经。念珠金光大盛,如一轮小太阳,堪堪挡住黑影。但那几个黑影力量极强,怨气冲天,金光被压得不断缩小。
周正才见状,更加得意,不惜耗费精血,加速催动。他没想到的是,这强行召唤来的恶鬼,凶性远超他控制。其中一个最浓郁的黑影,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盯住了施法者周正才——这个活人的生气,对它们更有吸引力。
“呃?”周正才咒语一滞,感到不对劲。
那黑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猛地调转方向,扑向周正才。另外两个黑影也受到影响,跟着扑了过去。
“不!是我召唤你们的!听我号令!”周正才惊恐大叫,慌忙挥舞着燃烧的黄纸试图阻挡。
但毫无用处。恶鬼们瞬间缠上了他。周正才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抓住,提到半空,他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屋子里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和撕裂声,血肉模糊,腥臭扑鼻。整个过程极快,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周正才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被硬生生撕碎、吞噬了,只剩下一滩污血和碎肉残骸。
那几只恶鬼吞噬了施法者,身形似乎凝实了一些,绿油油的“目光”转向了吓傻的刘桂芬和仍在诵经的和尚。
和尚汗如雨下,但眼神坚定。他趁恶鬼吞噬周正才的间隙,已经布下简单的结界护住了刘桂芬和炕上的李国云。
他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注入诵经声中,梵唱如洪钟大吕,充满整个空间。抛在空中的念珠金光再次暴涨,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罩,将三只恶鬼笼罩其中。
恶鬼在光罩中左冲右突,发出无声的咆哮,黑气与金光不断碰撞、消融。和尚嘴角渗出血丝,显然极为吃力。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随着最后一段经文诵出,念珠猛地收缩,金光如烈火般灼烧,三只恶鬼在极度不甘的扭曲中,最终化作几缕青烟,消散无踪。
屋里顿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尚未完全散尽的异香。
和尚疲惫地站起身,走到炕边,检查了一下李国云的情况。他又看向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刘桂芬,递过一碗清水:“女施主,喝了吧,静心。邪祟已除,你身上的香蛊,随着施术者死亡和恶鬼消散,也会渐渐失效。你丈夫的眠蛊已解,调养些时日,自会苏醒。”
刘桂芬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和尚扶起她:“此地怨气已消,但因果已种。好生照顾你丈夫,多行善事,弥补业障。”说完,和尚收拾好东西,飘然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后,李国云果然醒了,身体虚弱,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刘桂芬抱着他痛哭流涕,却只说他病了很久,只字不提周正才和和尚的事。
村里人对周正才的离奇失踪议论纷纷,最后只能猜测是遭了报应,或者得罪了人跑了。只有刘桂芬知道那晚的恐怖。她悄悄扔掉了所有周正才留下的东西,尤其是那诡异的香。
李国云身体慢慢好转,夫妻俩的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照样吵吵闹闹,但刘桂芬眼里,多了份劫后余生的珍惜。
关于周家沟的怪谈,从此又多了一桩。没人说得清周正才到底怎么没的,只隐约传闻,跟某种害人的香有关,说是能迷人心智,最终却引鬼上身,反噬其主。
老人们以此告诫后生,莫起歹心,举头三尺有神明,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故事和山里终年不散的雾气一样,幽幽地传着,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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