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巨大的拱形结构内部,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只有那个被包裹在能量晶体中的古老尸体,以及其胸前信标发出的、规律而微弱的脉冲,证明着这里并非绝对的虚无。
塔莉亚的呼吸在狭小的逃生舱内清晰可闻。她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心脏因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凉而剧烈跳动。
人类。毫无疑问是人类。那宇航服的样式古老而笨重,绝非这个时代的产物,更像是方舟早期开拓纪元,甚至更早时期的装备。他(从体型判断)为什么会在这里?死在这个属于“观察者”的、遥远而恐怖的废弃巨构之中?那包裹他的能量晶体又是什么?
信标的脉冲似乎因为她逃生舱的靠近而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那其中蕴含的、诡异的引导性也愈发明显。
这不是陷阱。至少不完全是。这脉冲中……似乎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执拗的等待和托付。
犹豫只持续了一瞬。塔莉亚操控逃生舱,缓缓靠近那琥珀般的晶体。距离拉近,她能看到更多细节——宇航服的面罩早已模糊,看不清内部的面容,但其胸口的信标装置却相对完好,上面甚至还有一个手动数据接口的覆盖盖,似乎……可以被连接?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这信标,这脉冲,是否不仅仅是求救?它是否……还记录了什么?
逃生舱的扫描系统在这里基本报废,但也许……她能直接读取?
她检查了一下逃生舱的外部设备。有一个用于对接空间站的多功能机械臂,末端具备基础的物理连接和数据传输功能。
赌一把!
她小心翼翼地操控机械臂,伸向那晶体中的尸体。机械臂的尖端轻轻触碰到信标的数据接口覆盖盖,将其旋开,露出了里面古老但标准制式的接口。
然后,她将机械臂的数据线,轻轻连接了上去。
就在连接建立的瞬间——
轰!!!
不再是画面,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极致痛苦、恐惧、不甘以及最后时刻惊人决绝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塔莉亚的脑海!
【……我们是“开拓者七号”……我们发现了异常信号……坐标……】
【……错误!……巨大的结构!不是自然形成!】
【……攻击!无形的攻击!引擎失效!护盾瓦解!】
【……卡洛斯死了!丽莎也……那光!那光在分解他们!】
【……我被抓住了……这东西……这晶体在包裹我……它在……读取我?!】
【……抵抗!……我用最后的能量……反向记录!记录我看到的一切!】
【……它们…像冰冷的镜子…没有生命……只有……程序收割的程序……】
【……坐标……方舟……不要来……这里是……】
【……信息……必须传回去……警告……】
【……能量……耗尽……意识……模糊……】
【……后来者……如果你能收到……记住……回家……真正的家……不在星辰……而在……】……
记忆洪流戛然而止。
塔莉亚猛地向后仰倒,撞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遍那场发生在遥远过去的、绝望的遭遇战。
开拓者七号……方舟早期甚至更早时代的深空勘探船……他们误入了这里,遭遇了“观察者”的攻击,被当成了需要“处理”的异常样本。这名船员在最后时刻,用尽所有力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悲壮的记录器,将这份染血的警告和信息,固执地发送了无数年,直至今日!
而他最后未尽的遗言……“真正的家……不在星辰……而在……”在哪里?
还有,他记忆碎片中闪过的那些关于“观察者”的模糊印象——“像冰冷的镜子”、“没有生命”、“只有收割的程序”——这与她之前的感受以及埃文斯博士的信息相互印证,却更加具体,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高维存在,或许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而是某种……冷酷的、执行着固定程序的宇宙机制?
信息量巨大,冲击着她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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