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州的飞舟消失在云端,带走的不仅是应允的血契,更是沈若心头的一块血肉。
城楼上的身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依旧挺直,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她沉默地转身,一步步走下城楼,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影老无声地跟在身后,能感受到前方那具身躯里压抑的、几乎要崩断的弦。
回到揽月居,屏退左右,沈若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玉柱,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并非受伤,而是急怒攻心,郁结难舒。
“夫人!”影老惊呼上前。
沈若抬手阻止,用袖口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
“无妨。”她声音沙哑,“去把宸儿……带来。”
片刻后,一个约莫十岁、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沈若清丽轮廓,却又带着一丝林汝州轮廓痕迹的小男孩,被侍女牵了进来。
宸儿,自小在沈若身边长大,虽不明外界风雨,却敏感地察觉到母亲今日的不同。
“娘亲?”宸儿怯生生地唤道,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不安。
沈若蹲下身,将宸儿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她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孩子身上纯净的气息,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宸儿的衣襟。
“宸儿,”她的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稳。
“娘亲要送你……去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宸儿茫然:“去哪里?娘亲不去吗?”
“娘亲暂时不能去。”沈若捧着他的小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
“你要记住,你叫林宸,是你的父亲,中州林家的家主,来接你回家。在那里,你会拥有很多……娘亲给不了你的东西。”
她必须让宸儿记住这一点,才能让他在林家少受些委屈。
“但是宸儿要记住,”沈若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凌厉。
“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娘亲的命。在那里,要听话,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娘亲会派人去看你,总有一天,娘亲会去接你回来,一定!”
宸儿似懂非懂,但母亲眼中深刻的痛楚和决绝让他感到害怕,他扁了扁嘴,却没有哭,只是用力点头:“宸儿听话,等娘亲来接。”
沈若心如刀绞,再次紧紧抱住他。
接下来的三日,沈若几乎不眠不休,陪着宸儿,将能想到的生存之道、察言观色的技巧,用最浅显的方式教给他。
同时,她通过听云阁,将指令传达给已提前潜入中州的陆魁:
【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宸少爷在林家的安全。渗透林府,收买或安插人手,我要知道宸儿每日起居、接触何人、是否受委屈。若有任何人危及宸儿,杀!】
【资源向中州分部倾斜,我要在林家内部,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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