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倒是洒脱。"傅红雪勉强扯动嘴角,收刀入座,却终究提不起筷子。
"是你太拘泥了。该想的是怎么开解这些姑娘——她们醒来若想不开寻短见,那才是罪过。"盛齐抱着酒坛仰头痛饮,颇有几分狂士风范。
"师兄是好人。"傅红雪突然正色道。
"那是自然。"盛齐得意地晃了晃酒坛。
他们二人守着这群女子,都是山匪劫掠而来的,身份各异。有附近村落的农家女,有过路商人的家眷,还有一两个习过武的女子,只是功夫尚浅,对付三五个**尚可,面对三十多个悍匪便无力招架。
如今被盛齐与傅红雪救下,几个看重贞节的女子醒来便哭闹着要寻短见。
"诸位姑娘且听,"盛齐从匪首屋里搜出几箱财物,一脚踹翻,满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映得人眼花,"遭此劫难虽是不幸,但活着已是万幸。这些钱财你们分了,或远走他乡,或另谋生路,哪怕削发为尼,总强过轻生。"
珠光宝气晃得哭声渐歇。这些女子多半是怕失了清白遭亲人嫌弃,除却那两个会武的,其余弱质女流在这世道确实难以独活。如今有了钱财傍身,总算有了指望。
"二位恩公救我们出火海,此恩无以为报。"一女子突然伏地跪拜,"残败之身不敢奢望婚配,只求随侍左右,端茶递水洗衣做饭!"
傅红雪头回遇见这般情形,见对方衣衫不整,碍于男女大防竟手足无措:"姑娘快请起..."
"我们初入江湖,此行还要寻仇家算账。"盛齐以剑柄托起女子,"跟着我们凶险得很。若实在无处可去,可随我回去侍奉家师,也算替我们尽孝。"
余下女子闻言,除几个要归家的,纷纷愿同去伺候老夫人。分完盘缠,送走归家者,二人便带着五名女子踏上归途。
花白凤见两人剿灭一伙山贼竟耗费如此多时辰,心中不悦,忽见五名女子尾随其后,顿生疑惑。
"区区**竟耽搁这般久,你们这些年的功夫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些女子又是何人?"她冷冽的语调令少女们瑟缩不已。这位昔日大公主的威严,岂是寻常女子能承受的。
傅红雪面露难色,盛齐却从容上前,亲热地搀住花白凤手臂,将事情娓娓道来:"**见她们无依无靠,又念及师父常年无人侍奉。此番我与红雪即将启程复仇,留您独居恐生寂寥,不如让她们相伴解闷。"
花白凤冰霜般的面容虽未改,眼底却泛起暖意。"倒是难为你想着...罢了,就让她们留下吧。想当年本宫侍女如云,这些年倒忘了这茬。"提及往事,她神色黯然,盛齐猜想她定是忆起了旧日贴身侍女——那个后来成为马空群妾室,最终为其殉情的女子。
(第133章无名居的花魁)
花白凤绝非善类。
这点盛齐与傅红雪心知肚明。作为徒弟与儿子,他们比谁都清楚她的为人。
但她是个带着悲剧色彩的恶人。血海深仇压身,平日也懒得作恶,只终日督促二人练功。
她身上透着古墓派李莫愁的影子。若当年李莫愁与陆展元终成眷属,而陆突遭横祸,想必也会如她这般癫狂复仇。
本是武林世家的千金,因恋上正道领袖白天羽被家族除名。后来家族倾覆,她连归处都没有。本该青丝如墨的年纪,如今却鬓发斑白,虽未如原定命运那般全白,也已灰白交杂,憔悴似六旬老妇。
二十余载光阴流转,今日她终于再次享受被人侍奉的滋味。
铜镜前,侍女正为花白凤梳妆描眉。胭脂水粉掩去了岁月痕迹,镜中人依稀可见当年风采。她凝视良久,忽有一滴清泪滑落眼角。
"夫人?"侍女见状慌忙询问。
"无妨,只是想起些旧事。"花白凤拭去泪痕,"你们且安心住下。这苦寒之地少有人来,若不嫌冷清,就当是自己家罢。"
若是从前,她定瞧不上这些失了清白的女子。但历经劫难后,她已懂得世间疾苦,此刻反倒生出几分怜悯。
"多谢夫人收留。若非公子与夫人相救,我们早该投缳自尽了。"侍女含泪笑道。
花白凤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她自然知道那两个孩子心地纯善。可惜,他们注定要沾染鲜血。
......
盛齐与傅红雪已踏上征途。
花白凤未曾相送,因为她本就要亲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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