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翠浓已将沉默的马芳铃揽入怀中,许久才听见她低声啜泣。
这些时日,她心中煎熬至极。若她是个恶人,众人倒也心安理得,可她偏偏良善无辜,被夹在父亲与仇敌的恩怨中无从解脱。
最令她痛心的,是翠浓或许也与父亲有仇。至亲二人反目成仇,怎能不叫她心如刀绞?
第141章黑沙暴
“芳铃,我们回去吧。”翠浓轻抚马芳铃后背,怀中人此刻脆弱如孩童。
她忆起幼年初见时——一个锦衣华服,是万马堂的掌上明珠;一个蓬头垢面,只是马厩里长大的无名野孩。
“你叫什么名字?”
“翠浓。”
“你几岁了?”
“五岁。”
“那你比我大,我叫你姐姐,你陪我玩吧!”
此后,马空群收她为义女,锦衣玉食远胜马厩生涯。虽后来为****,她被当作马芳铃的替身送往**圣地迦兰湖为质。
翠浓却从未怨恨,反觉能报恩于马空群,心下坦然。
“算了算了,马空群的仇家那么多,就当看在芳铃的份上,我和万马堂的恩怨一笔勾销吧……”翠浓暗自叹息,可心底仍觉得愧对母亲,眼角不由滑下一滴泪。
盛齐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拥而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位,再不赶路,沙暴就要来了。”他一句话让两人猛然惊醒,齐齐抬头望向天际。
果然,远处天地交界处已漫上黑黄的沙尘。此刻虽风平浪静,但久居沙漠的人都清楚,不出两个时辰,狂暴的沙尘便会席卷而来。
面对天灾,人力何其渺小。轻功再快,快不过风暴;飞刀再利,入沙十米便会被吞没。盛齐的剑,自然也挡不住那铺天盖地的狂沙。
“那……那我们怎么办?!”丁灵琳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此刻只觉自己即将被黄沙掩埋,化作一具干尸。
“找个背风处,尽量别被卷走,再做好吃沙子的准备吧。”盛齐叹了口气,示意她扶好受伤的叶开,准备撤离。
翠浓也搀起马芳铃。纵然心中悲戚,也没人愿葬身沙暴——被风沙堵住口鼻窒息的滋味,可不好受。
五人四下搜寻,终于寻到一处背风的洼地。
盛齐扒开表层浮沙,直挖到沙土坚硬难掘,反手将剑鞘狠狠插入,如钉桩般固定。
接着,他解下腰带,将自己与翠浓、马芳铃捆在一起,系在剑鞘上。
翠浓撕下一截裙摆,将三人的头脸裹住。
丁灵琳和叶开依样画葫芦,也用腰带绑住剑鞘。丁灵琳扯下裙纱,掩住自己和叶开的口鼻。
狭小的纱帐下,翠浓与马芳铃的幽香悄然沁入盛齐呼吸间。而他的气息,亦被二人共享。
气氛微妙至极,但三人只能蜷缩在原地——除非他们活腻了。皮肤传来的刺痛感提醒着他们,外面的风势已起。
狭窄的**空间本该令人窒息,可狂风裹挟着沙粒从布料缝隙中钻入,反倒让空气不断流动,鼻腔里满是尘土的味道。
盛齐猜,此刻三人大概都在想同一件事:回去后定要狠狠泡个热水澡,冲掉这一身腥气。
这场沙尘暴肆虐了整整一昼夜。飞沙走石如暗器般砸在身上,到后来,盛齐也顾不得避嫌,直接将翠浓和马芳铃揽入怀中,以身躯为盾,运起内力硬抗。
没人知道被他护住的两个姑娘在想什么。待风沙散尽时,他们已被埋成一座小沙丘。
忽然,沙丘动了。一道人影率先拱出,紧接着又站起两人。
呼,这体验……倒也有趣。盛齐笑着抖了抖头发,细沙簌簌落下。他反手摸了摸后背——有几处隐隐作痛,想必是被石子砸出了淤青。
两个姑娘愣愣看着他,没料到他开口竟是这般轻松。可那笑意似有魔力,连带着她们也松了眉头。
多谢盛公子舍身相护。翠浓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罕见地露出几分真切羞意。共历生死,对方又生得俊朗,危急时刻更以肉身相护,动心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连她都如此,何况本就心思单纯的马芳铃?少女此刻只垂首盯着沙地,既不道谢也不看他,宛如一株含羞垂首的牡丹。
不过些许风沙……何足挂齿。盛齐故作高深地甩出这句话。尽管烈日当空,与二字毫不相干,但说完仍觉通体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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