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徐福不过是故作高深,又要搬出那套帝王气象的奉承话来。
“但说无妨,寡人不罪。”
嬴政沉声开口,语气坚定。
徐福迟疑良久,再度望向扶苏,终是低声道:“太子龙章凤姿,天庭饱满,周身紫气腾跃,直冲云霄,其势犹在王上之上。”
“然天门残缺,命格显夭,按理不过弱冠即殒。可今观其形貌,气血充盈,生机旺盛,实难理解……”
他语调凝重,似遇不解之谜。
多年研习相术,徐福从未见过如此矛盾之相。
贵为储君,气运竟凌驾于秦王;本该早亡之人,却安然无恙。
此等奇象,前所未有。
话音落下,嬴政脸色阴沉。
前半句尚令人欣喜,后半句却触其逆鳞。
扶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如惊雷炸响。
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灵魂来自另一片时空。
既然他的意识能在此具躯壳中苏醒,便意味着原主早已死去。
而他穿越之时,这副身体的年纪,正是二十岁整。
分毫不差。
他悄然打量徐福,心中再无半分轻蔑。
这个世界的隐逸高人,远比他想象中更为玄妙莫测。
就像当初留下“鹏栖于扶胥”之语的老者,神秘得令人战栗。
眼前的徐福,并非江湖术士,而是真有通幽之能。
“看来先生所学,仍有未至之处。”
扶苏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
“今后需潜心修习,莫要懈怠。”
嬴政并未追究徐福之过,只淡淡留下一句,语气中不带责难。
“小人知错。”
徐福伏地而拜,额头触地,姿态谦卑至极。
嬴政不再多言,转头看向扶苏:“寡人这边无碍,你久未归宫,先去华阳宫见你母亲吧。”
扶苏却未动身。
他今日前来,并非只为省亲。
“此事暂可延后,孩儿有要事禀奏父王。”
他的声音平稳,毫无波澜。
嬴政凝视他片刻,随即挥手,命徐福退下。
殿内只剩父子二人,寂静无声。
待旁人离去,扶苏再无遮掩,直问其事:“父王,孩儿听闻您欲遣船队出海,召三千童男童女,由方才那位徐福引领,寻仙山、求长生药。可是属实?”
这才是他真正所为。
嬴政迎着那双清澈目光,未作否认,仅轻轻颔首。
“确有此议。寡人身患沉疴,药石难医,唯有海外仙方或可续命。”
“寡人明白,这是卫鞅、张仪等人授意你来劝谏。但不必再说,此决已定。”
语调平静,却如铁石不可移易。
那些老臣早已轮番进言,他早料到他们会找上扶苏。可他的心意,早已如磐石不动。
而扶苏,亦非轻易罢休之人。
寻常政令,他自当遵从,唯独此事,断不能默许。
“父王,所谓海外有仙人,您当真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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