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仰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一轮残月悬在天幕,清冷的光辉洒下来。
&esp;&esp;楚青感慨,月上的嫦娥也会这般孤寂吗?
&esp;&esp;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何时起变成这般模样的。
&esp;&esp;或许是两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
&esp;&esp;那晚他同往常一样躺在阿姊身边,天气燥热,阿姊睡得沉,一只手臂习惯性地搭在他胸口,力道不轻不重。
&esp;&esp;楚青闻着阿姊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薄汗的气息,半梦半醒间,身体经历了一场陌生而黏湿的溃败。
&esp;&esp;醒来时,那份心悸与灭顶的羞耻感,像藤蔓般将他死死缠住。
&esp;&esp;他的世界里,只有阿姊。
&esp;&esp;母父因瘟疫早逝,是阿姊用尚不宽厚的肩膀,为他撑起一片天。
&esp;&esp;他吃的穿的,都染着阿姊的气息。家境清贫时,他甚至常穿阿姊改小的旧衣衫,阿姊还笑他像个小妹妹。
&esp;&esp;他的眼耳口鼻,四肢百骸,都浸透了阿姊的存在。
&esp;&esp;所以当那个绮丽又罪恶的梦境降临时,女主角便理所当然是她。
&esp;&esp;模糊的,却深刻的身影。
&esp;&esp;他懂的,圣人书读了千百遍,“同姓不婚,惧不殖也”的道理也刻在心上。
&esp;&esp;这是违逆人伦的大错,可楚青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绝望的是,他无法容忍自己去幻想旁人。
&esp;&esp;那像是背叛,既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阿姊。
&esp;&esp;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逃离。
&esp;&esp;于是以“长大成人,男女有别”为由,向阿姊提出分床。
&esp;&esp;家里只有两间屋,母父留下的那间是伤心地,两人都不愿触碰,最后也只是在原屋里,用旧木板搭了张窄小的床,隔在墙边。
&esp;&esp;从此,一间屋,两张床,隔开的是少年郎无法宣之于口的情。
&esp;&esp;他曾以为拉开距离,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便会淡去,可终究是错了。
&esp;&esp;距离反倒让思念在孤枕夜?,发酵得更烈。
&esp;&esp;有时夜里翻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声,几步外的阿姊竟会惊醒,迷迷糊糊坐起身,确认他盖好被子才躺下。
&esp;&esp;有时他读书至深夜,阿姊算着时辰端来热茶,会下意识用温热的掌心摸他的后颈,嗔怪一句“别熬坏了”。
&esp;&esp;这些无意识的亲昵,于他而言,是幸福,亦是痛苦。
&esp;&esp;屋内,阿姊的笑声又一次传来。
&esp;&esp;他该为阿姊高兴的,可为什么,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esp;&esp;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石阶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esp;&esp;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esp;&esp;有人靠近。
&esp;&esp;“阿青?你在哭吗?”身后传来阿姊轻柔的询问,带着几分不确定。
&esp;&esp;他抬手胡乱抹着脸,却怎么也抹不尽。
&esp;&esp;原来,他竟是在哭。
&esp;&esp;楚青回头,看见阿姊站在后门的阴影里,满眼担忧地望着他。
&esp;&esp;堂屋的烛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轮廓,赵繁景已然不在了。
&esp;&esp;他想摇头,想说“没有”,想让她别担心,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狼狈地张着嘴。
&esp;&esp;楚蒲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esp;&esp;石阶冰凉,她却毫不在意,也不再追问,只是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伸出双臂,轻轻将他瘦削的身子揽进怀里。
&esp;&esp;阿姊的怀抱,依旧温暖柔软,染着熟悉的皂角香。
&esp;&esp;这个怀抱,将他从母父双亡的噩梦中拉回来,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esp;&esp;又曾在他发烧的夜里,彻夜守着他。
&esp;&esp;是他贫瘠灰暗的幼年时代里,唯一的暖。
&esp;&esp;楚青将脸深深埋进阿姊的肩窝,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esp;&esp;暖意透过衣衫渗进冰冷的身躯,熨帖着千疮百孔的心。
&esp;&esp;泪水抑制不住,无声地浸湿了她的衣襟。
&esp;&esp;他想,自己怎么可能不爱阿姊。
&esp;&esp;这份感情,早已在这些年相依为命的日夜里,刻进了骨头,融入了血液,成为了他的生命本身。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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