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丑实在是看那翰林不惯,他知道杀不死这翰林,起身就要拿银环开刀,毕竟这人竟敢伤了甘衡。
可甘衡却将他拦住了,“没用的,那活人骨是拿活人身上的断骨炼成的,已经在她体内形成了循环,只要那些提供断骨的活人不死,她体内便能一直维持‘生气’,你杀她再多遍也是没用的。”
苛丑皱眉:“那怎么办?”
甘衡也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眼下实在是困境,小皇帝那边凶多吉少,自己同甘衡也完全不是对手,注定是耗不过对面的。
“眼下没有办法,我们被他们拖死了,只求圣上能多坚持一会。”甘衡担忧道。
翰林肆意大笑,“大人,我为你准备的还远不只这些,一会你若是乖乖跪地求饶,我倒是能放你一条生路。”
他说着猛地施法抬手,无事发生。
翰林愣了一手,又重复了一遍动作,还是无事发生。
甘衡负了伤,吊儿郎当地站在那笑道:“哎呦,起这么大范这是要干嘛呢?都说了你那些骨头脆,都还没出来走两步呢,遇到风就散了。”
翰林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把我埋在地里的活人骨全挖了?”
甘衡点点头,调侃道:“难为你了,埋那么多,也是挺闲的。”
翰林瞬间暴怒,“真是岂有此理!!”
甘衡收敛了几分情绪,将骨鞭从左肩里抽出,他冲苛丑道:“若是杀不了他,那便将他重伤,他取骨恢复总归是要一段时间的。”
苛丑满脸肃杀,“得令。”
四人混战,打得不可开胶。
承乾殿内,烛火幽光之下,祁俨和秦善林两相对峙着。
秦善林看着眼前凶狠地瞪着自己的小皇帝,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说:“圣上,你我之间又何必到这种地步?”
他记得祁俨还小的时候是多么地依赖他,每日早朝都心心念念地想着他这位叔父,朝中大小之事,无一不过问于他。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兴许是银环这个变数,又兴许是孩童总有长大的那么一天,他妄图飞出秦善林的手掌心,可他秦善林已经习惯掌权了,尝过权利的甜头之后,便是万万再难割舍的。
“圣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给你一条生路。”他转身打量着承乾殿内,“一把火将这承乾殿烧了,你自毁容貌叫人再也认不出你,从此消失在奉先城内。”
好一条生路!
祁俨冷冷地看着他,“秦善林,你还把朕当小孩么?我们祁家绝没有那般软弱的孬种!今夜朕便是死也要死在承乾殿里。”
秦善林哼笑了两声,眼底情绪也有些许的复杂,“俨儿不亏是我带大的。”
祁俨嫌他这话说得恶心。
秦善林:“俨儿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你生在了帝王家,还无人护你,你便求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寻常人家吧。”
下一瞬,祁俨只觉得那浮世绘的画面整个在承乾殿里铺开了,画中的世界从版画中泄到现实里,一路蔓延到祁俨脚下。
他大惊地抬腿后撤,可却于事无补。
祁俨听到秦善林说:“俨儿,你便好好看看银环留给你的最后一幅浮世绘吧,”
瞬间,祁俨就叫那画中的世界扑没了。
祁俨再次睁开眼时,一时间竟辨不清现实和梦境,他坐在书桌旁,桌上还摆放着洗净了的葡萄,他一偏头便能看到窗外雨后天晴的景象。
那院子里盛开着寥寥几株鸡冠花,这花其实不难养,甚至说还很好活,赤艳艳的红色花朵盛开在浓绿茂盛的叶间,生命力实在是旺盛,可他同银环也实在是没有种东西的天赋,这花种在院子里也就长出了这么几株。
祁俨有些怔愣地从书房里走出去,这才看清楚了院子里的全貌。
没有种树,只有零星的鸡冠花,以及那吊在杆子中的秋千,这里不是承乾殿的院子,是他还是皇子时住的别院,是他生母诞下他的地方,是他同银环生活了好几年的院落。
祁俨扶着门框,一时间喉间有些酸涩,他哑着嗓子下意识喊了一句:“银姨?”
无人回应。
祁俨垂下眼,他也知道注定是无人回应的。
“殿下站在这干嘛?”突然有个女声问道。
祁俨一惊,抬眼望去便对上了银环笑意盈盈的脸,是完好无缺不需要戴面纱的一张脸。
银环冲他笑了笑,“别站在这里,快进去吧,奴婢给你洗的葡萄都还没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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