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个凡俗的世界上,没有那小小的、黄澄澄的铜板,就算你有能买下城池的灵石,也寸步难行,连一扇最普通的城门都进不去。
原来,那些他曾经视如敝履、不屑一顾的凡俗规则,此刻却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将他这个曾经的云端骄子,牢牢地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就在他望着城门内熙攘的人流,感到一阵阵茫然无措,冰冷的孤寂感如同藤蔓缠绕上心脏时,一个推着满载蔬菜的破旧独轮车的老汉,从他身边步履蹒跚地经过。老汉似乎察觉到了凌云的窘境,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随即对着那凶神恶煞的守城士兵,露出一个饱经风霜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官爷,官爷息怒,这是我侄子,刚从乡下老家过来,头回进城,不懂规矩,没见过世面,我替他付了入城费,您多包涵。”
说着,老汉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巍巍地从怀里一个破旧的粗布钱袋里,珍重地掏出两个磨得发亮的铜板,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士兵。
士兵接过铜板,在手里掂了掂,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下次教他懂点规矩!”
老汉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然后对着还在发愣的凌云,使了个焦急的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催促:“快走!”
凌云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面风霜、素不相识的老汉,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酸涩、难堪、感激、还有一丝无地自容的羞愧交织在一起。他想开口说声谢谢,话语却卡在喉咙里,那张曾经习惯了受人仰望的脸庞此刻火辣辣的烫,最终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像一抹沉默的影子,跟在老汉身后,踏入了青风城喧嚣而陌生的世界。
进城后,老汉推着沉重的独轮车,在一个弥漫着菜叶腐烂气息的街角停下,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仔细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凌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淳朴而带着探究的笑容:“看你的样子,细皮嫩肉,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劲儿,不像是乡下土里刨食出来的啊?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落了难?”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脸,避开了老汉的目光,低声道:“方才……多谢老伯解围之恩。”声音干涩。
“谢啥,举手之劳,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老汉豁达地摆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向凌云下意识紧握的右手,那指缝间似乎还透出一点微弱的莹光,“小伙子,我看你手里攥的那石头,看着跟河里的石头不一样,油光水滑的,是啥宝贝不成?”
凌云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握着灵石的手藏到身后,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什么宝贝,山里的石头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汉见他如此戒备,也没追问,只是理解地点点头,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唉,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小伙子,看你细皮嫩肉的,手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怕是挑不起担子也扛不动包。这青风城啊,看着热闹,其实处处都要钱,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铜板?想混口饭吃,难呐。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别轻易信人。”
说完,老汉弯下腰,重新扶起独轮车,那吱呀作响的声音渐渐汇入了前方鼎沸的人流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凌云站在原地,望着老汉那佝偻着、推车艰难前行的背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心中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调料铺。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凡俗世界,第一个向他这个落魄之人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自身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汉。
而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恨不得把他捧上天的同门师兄弟,此刻却早已不见踪影,避他如蛇蝎。
一阵裹挟着尘土的暖风吹过,带来了城里更加浓郁、更加鲜活的喧嚣和各种混杂的气味——刚出炉面食的诱人麦香、牲畜粪便的酸腐气、雨后泥土的湿腥气、远处飘来的廉价脂粉的甜腻香气……这些气息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属于凡俗世界的、粗粝、真实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将他包裹。
凌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即又缓缓松开,他抬起头,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街道并不宽阔,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就,历经无数脚步的踩踏和车轮的碾压,许多石板已经碎裂凹陷,坑洼不平。街道两旁,是高低错落、挤挤挨挨的店铺和摊位,各种腔调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市井交响。
“刚出笼的热包子!皮薄馅大!一文钱一个嘞!”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两文一串!”
“新鲜的青菜萝卜!便宜卖了!走过路过别错过!”
“客官里面请!小店有上好的酒菜,歇歇脚解解乏!”
……
穿着各式各样、或新或旧、或整洁或邋遢服装的行人摩肩接踵地穿梭其中,有挑着沉重担子、扁担吱呀作响的货郎,有牵着孩童、眼神疲惫而警惕的妇人,有摇着折扇、挺着肚腩慢悠悠踱步的富商,有行色匆匆、肩扛手提的脚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为生计奔波的疲惫、做成小生意的短暂喜悦、日复一日的麻木、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他们都在为了最朴素的生存而忙碌着,构成了一幅鲜活的浮世绘。
这就是凡俗世界。
一个他曾经站在云端,如同俯瞰蝼蚁般远远观望过,却从未真正接触过、理解过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灵气缭绕的仙山福地,没有御剑飞行的潇洒飘逸,没有动辄毁天灭地的惊天法术。
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只有家长里短、斤斤计较的烟火气,只有为了活下去而进行的、最朴素也最真实的挣扎。生存,是这里唯一的法则。
凌云漫无目的地在拥挤的街道上走着,像一个误入凡尘的异类,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的穿着虽然破旧却难掩曾经的质地,他的神态中残留着与落魄处境不符的清高,他那即使刻意收敛也隐隐透出的、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疏离气质,都让他在这喧嚣的市井中显得格外扎眼,引来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
他看着那些在菜摊前为了几文钱的差价与摊主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荒谬。几文钱的东西,值得如此费尽口舌?
他看着那些为了几个铜板的脚力钱,扛着沉重的麻袋或箱子,在烈日下汗流浃背、青筋暴起、步履蹒跚的脚夫,觉得有些可笑。如此透支身体,换取微薄的报酬,值得吗?
他看着那些对着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权贵富商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的店家和小贩,觉得有些鄙夷。那点可怜的尊严,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折价出售了?
可渐渐地,随着他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看过一张又一张为生活所刻上印记的脸庞,他脸上那层习惯性的鄙夷和不屑,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慢慢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和困惑。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青云宗挥金如土的日子。一块上品灵石,就能让无数内门弟子趋之若鹜,争相讨好,而他,却可以随意用来布置一个临时修炼的聚灵阵,仅仅为了片刻的清净。他从来不知道,一块最低等的下品灵石,在这些挣扎求存的凡夫俗子眼中,可能就是支撑一家人几个月的生活费。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那些资质平平、修炼缓慢的外门弟子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视。觉得他们资质平庸,再如何努力也是徒劳,不过是浪费资源。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些在尘土中打滚的凡夫俗子,他们没有任何修为,感知不到天地灵气,寿命短暂如蜉蝣,却依然在用尽全力、甚至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努力地活着,用自己的双手,笨拙而坚韧地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微不足道的生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们或许渺小,或许卑微,却有着一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扎根于泥土深处的、顽强的生命力。这种认知,让他心底某个坚固的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让一让!让一让!快闪开!”
一声嚣张的呼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衣着华丽、满脸骄横之气的富家子弟,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随从,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吓得行人惊叫连连,纷纷狼狈地避让到两边,摊位被撞翻,蔬菜瓜果滚落一地。
凌云正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对周遭的警惕降到最低,猝不及防之下,被那疾驰而来的马匹狠狠撞在肩头!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撞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尘土沾满了麻衣,手肘传来火辣辣的擦痛。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我是陈默,竟然穿越成了李世明 人间微尘起波澜 柯南:老太是我最忠诚的部下 你的挚友也是没脸见人的白毛帅哥吗 圣女(np女嬷) 九尾白狐是我前世妻 学渣穿越:我在星际荒野求生 恶女老师设下陷阱,对魔忍调月莉音 长夜(nph/强制/骨科) 终焉序列:终焉之种 重生之空间修真 南雪的秘密账号 这个系统比我还不靠谱 白切黑女主VS高冷男主 斗破美杜莎熏儿 星辰与你相约 血色炊烟:我的佣兵生涯! 年轻女孩淫荡地陪工作记NP肉 充满色情的奇幻世界——初出茅庐的勇者在新手区就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堕落成为魔王的肉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商途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