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低气压弥漫,祝流双成了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早在这一家四口进入电梯时,她已经自觉往角落走给他们腾了地方。可眼下男人手中的行李箱正好抵着她的腰际,半个轮子轧在她的鞋面上。
祝流双不适地蹙起眉,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麻烦放行李箱的时候看看地,压到人了。”一道冷硬的声音自头顶传出。
祝流双只觉得脚面一轻,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手一把抓起行李箱的拉杆将沉重的箱子挪到边上。
面色不郁的年轻男人本想借机发作,不想抬头时正对上何铭冷若寒潭的眼睛。他们的身高起码有半个头的差距,从气势上看,年轻男人根本不占优势。他只好收敛戾气,低眉顺眼地朝何铭道歉:“不好意思啊,电梯里有点挤。”
“你压到的人是她。”何铭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指着身旁的祝流双道。
男人自知理亏,遂赶紧重新道歉:“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啊,人没事吧?”
婴儿的哭闹声卷土重来,祝流双觉得烦躁,低声回了句“没事”。与此同时,电梯恰好在四楼停住,在“叮”的一声中,她侧了身子沿着箱体的边缘走了出去。
何铭在她之后迈出电梯,两人肩并肩站在空旷的楼道里。
“刚才的事,谢谢你。”祝流双侧头看了何铭一眼,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道谢,一张脸无波无澜,眼睛直直地望向ICU紧闭的大门。
她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全都在病房里的谢医生身上,听不见她说话,也是情理之中。就像他们刚刚开启的婚姻,不过是为了满足老人家的心愿而上演的戏码,在他心里的分量微乎其微。
她明明想得通透,心里却依旧控制不住地泛酸。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萦绕着她,载着她空落落的心起起伏伏。
距离探视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ICU门口聚集了许多病人家属。这其中也包括祝流双和何铭。
护士站在门外□□号,询问有没有家属要进去探视。祝流双跟在何铭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穿上蓝色的防护服,戴上口罩,套好鞋套。
等护士喊到谢静之的床号时,两人早已准备就绪,不敢错过一分一秒。
ICU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带着迈出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再抬头,何铭宽阔的肩膀在她视野里晃动,他走在她前头,领着她走到靠窗的一张病床边。
先前,祝流双只透过门缝朝ICU里张望过,只觉得里头干净整洁,灯火通明。现如今亲身走进这满是冰冷仪器的大房间,心情忽而变得格外沉重。
ICU里的病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他们被扒光了衣衫躺在窄窄的病床上,身上统一盖着医院的条纹被单。有人被绑了手脚,有人闭着眼睛胡言乱语。几乎每一个病人身上都插着“管子”。
谢静之也不例外。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被绳子束缚住了。引流管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为他建立了维持生命的通道。
“嘟嘟,嘟嘟——”呼吸机有规律的节奏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得清晰。祝流双看着何铭走到谢静之跟前,俯下身来,哑着嗓子唤道:“外公,我来看你了。”
老人家脸上的浮肿消退了大半,面色安详地阖着眼,好像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无法将他唤醒。
何铭伸出手,轻柔地抚上谢静之的眼皮,低声絮叨:“外公,我是阿铭啊,今天又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说,你这几天体温平稳下来了……如果能撤掉呼吸机说不定很快就能转入特殊病房……”
俯身的人轻轻握住老人家瘦骨嶙峋的手,嘴里不断倾诉着自己的牵挂,可躺在床上的老人憔悴得如同一片随时都要破碎的枯树叶,始终无知无觉。
望着这一幕,祝流双眉间染上一抹哀伤,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哭的念头。
她往前站了一步,抬手搭上何铭的肩膀:“学长,能给我一分钟吗?我想同谢医生……说几句话。”
此刻,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并不显得唐突。
何铭沉默着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则别开脸望向窗外。
祝流双在谢静之的病床边蹲下来,附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谢医生,我是流双,我来看您啦!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和学长去民政局领证了……这还得多亏了您上次的鼓励。”
她说完,凑近谢静之的脸仔细瞧了瞧,不知是否是她晃了神的缘故,老人家的眼皮似乎动了动。她激动得想要立马告诉何铭这个好消息,转头却发现何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
见何铭面色凝重地望着窗外,祝流双再次俯身到谢静之耳边,声音哽咽道:“说起来,我现在也得叫您一声外公了。外公,如果您听得到我说话,就勾勾我的手指头……悄悄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喜欢学长很久很久了,我会好好爱他的。”
在这间满是滴答声的屋子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祝流双静静观察着谢静之的反应,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只是没有睁开。她拿出结婚证塞到他手中,又道:“外公,这是下午刚领的结婚证,您摸摸看。”
老人家枯瘦而冰凉的手蜷缩着,泛黄的指甲刮过结婚证的外壳。忽然,僵硬的指尖有了微弱的颤动。
祝流双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眉梢有了喜色。她低声呼唤何铭:“学长,动了,手指动了!他听得见我说话。”
何铭缓慢转身,低头凝视谢静之被捆绑住的双手。
相比于祝流双的欣喜,他的反应要平静很多:“按医生的说法,人在昏迷状态下,如果肌张力增高便会致使手指不自主地运动。”
那为何偏偏她说话时,谢医生的手指就跟着动了?
她更愿意相信,老人家是听到了她的好消息,才有了反应。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太过短暂,护士过来催促他们离开时,祝流双恋恋不舍地抽走结婚证,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临出门前,她再一次回首望向摆满仪器的病房。窗外云层渐低,窗内冷白的灯光照亮了谢静之那张苍白肿胀的脸庞。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不断跳动,血氧仪偶尔发出轰鸣,红色和绿色的光芒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她敏感的神经。
喉头艰涩,她抑制不住地双肩微微抖动,泪水夺眶而出。
“探视时间结束后,请家属尽快离开,不要挡住通道。”护士步履匆匆,路过门边时温馨提醒道。
祝流双偷偷抹了抹眼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出ICU病房。
“17床,17床有家属要进去探视吗?”身穿防护服的护士站在门口高声询问,回答她的是嘈杂的闲言碎语。
“17床的家属好像很久没来了吧?”
“听说筹不出医药费,都跑去打零工了……”
“哎,17床的小伙子才三十几岁,家里的顶梁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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