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帝病重为由,上书请求册立太子的,是宦官和重臣,要求皇帝下制让皇太子监国的,是宦官和重臣,逼迫皇帝下诏禅位,移居兴庆宫的,是宦官和重臣,最后在宣政殿拥立他即位登基的,还是宦官和重臣……
到底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还是宦官和朝臣默契地完成了一次废立?
如果现在他出了事,他们还能再复制一次吗?
毫无疑问,他们能!
李纯转动着眼珠,只觉得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竟是没有一丝生机。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露出任何破绽。眼前没有镜子,但李纯想,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应该也跟父亲一样吧?
他的眼眶因此而微微湿润了。
借助这种情绪上的变化,李纯慢慢平复着情绪。
他深深呼吸,尝试着活动身体,确定麻痹正在逐渐散去,才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莫测。
无人知晓帝王那一瞬间的温情。
李纯抬起那只刚刚恢复的手臂,用仍然残存着麻痹刺痛的手指拈起奏折,递给侍立在一侧的刘光琦,示意他送下去。而后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将大殿内的每一个人都认真地看了一遍。
每个人都没有破绽,所以每个人都有嫌疑。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刘光琦已经将第一封奏折收了回来,李纯便打开它,慢慢翻看着,整理自己的思路。
其实偶尔——虽然次数非常少,但的确偶尔有些时候,李纯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其实雁来是大唐的忠臣,即便手握天兵这样的杀器,也只是为了守护大唐的和平安宁,并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
至少至今为止,他们并没有做过任何有损大唐利益的事,不是吗?
而且跟其他藩镇比起来,安西确实很规矩。
虽然天兵对皇权不太尊重,让他丢了不少脸,但毕竟是天兵,可以理解。
只要愿意往好处想,每一个地方都能说得通,是不是?
但现在李纯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多想。
天兵碰了税收,而这是大唐的根基。
等众人都看过了第二封奏折,李纯才开口,“诸公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税、或者说钱有多重要,中晚唐的大臣们恐怕比皇帝更清楚。毕竟皇帝所了解和接触到的世界,都是经过了一番粉饰的,而作为亲自动手的人,大臣们当然知道自己涂抹了多少油彩,也最清楚被油彩掩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
李吉甫第一个开口,“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天下震动、人心不安。”
这句话定下了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真要把税收降到这么低,藩镇受不受得了不好说,但朝廷第一个就先受不了。
本来朝廷收税就很难了,所有地方官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都熟练掌握了推诿的技能,不是说百姓不易、年景不好,要求皇帝减税,就是说地方事务繁杂,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想要多留下一些。
好不容易收上来,转运又要耗费去不少。再加上贪腐,等钱粮押解到京城,已是十不存一。
这也是朝廷要设立专门的度支衙门,启用擅长理财的大臣的原因。只有让不容易被糊弄的官员从头到尾盯着,这钱才能送进国库。
要是真按照天兵的规定来,那点钱估计真的只够地方用,再有能耐的税官也收不上钱。国库没有钱,那别说是让下面的地方听朝廷号令,就连朝廷如何维持运转都是个问题。
这也是朝廷的根基。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众人都是真情实感、同仇敌忾。
但要说到解决方案嘛……
没有。
田季安的奏折里写得明明白白,成德已经开始推行天兵的那一套了,而这个结果,可不是好商好量地讨论出来的。不仅死了一个王承宗,成德的兵马也散去了大半。
说到这个,朝臣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从平定安史之乱开始,削藩一直都是朝廷的国策,哪怕是终结了永贞革新的皇帝,俱文珍、武元衡等人,其实也是主张削藩的,只是更稳健、更保守而已,不然只会逼反所有藩镇。
结果现在,来了一群比永贞革新更激烈、更极端的天兵。
他们还真的把事情给办成了!
甚至顺便还把“轻徭薄赋”这个盛世的标志、封建士大夫的最高理想、所有文人都心心念念的隐藏成就给解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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