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刚从文泽离开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转身坐回石凳时。
亭外脚步声响起,梁震已立在阶前。他一身青衫洗得发白,宽大的袖子显得他肩背瘦削,不过身上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索初坐。”高季兴抬手,指腹摩挲着冰凉的茶盏边缘。
待梁震在对面石凳上坐定,他提起铜壶,滚烫的热水注入盏中,茶叶在水里翻卷舒展,香气漫开。
他没看梁震,直接将斟满的茶推过去,“昨夜文和的话,到底令我有些不安。索初,你教我,眼下该如何走?”
梁震端起茶盏,指尖微顿——茶太烫了。他却像是不觉,浅抿一口,喉结微动,才缓缓抬眼:“使君是想问,三家连横抗梁,到底妥不妥当?”
高季兴眉头一挑,没否认:“文和说大梁已是强弩之末,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且直说,依你看,这梁军的底细,到底如何?”
“大梁兵甲之盛,十年前已冠绝中原。”梁震放下茶盏,声音淡淡。
“如今虽陷两浙,却根基未动。徐墨掌权后,整饬军纪,粮草调度更是滴水不漏。三家兵力加起来,不过十数万,想凭此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季兴捏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热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知,眼神骤沉:“照你这么说……是要我降梁?”
“使君慎言。”梁震微微摇头,语气依旧淡然。
“慎言?”高季兴猛地拍案而起,茶盏在石桌上晃了晃,水洒出大半。他指着亭外沉,声音里翻涌着压抑多年的火气。
“索初你忘了?当年朱公伐岐州,徐墨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禁军厢指挥使,手里兵不过万,将才两人,还三番五次被贬斥!”
他绕着石桌踱步,厉声道:“不过在朱公和冥帝之间左右摇摆,靠着夹缝里的龌龊勾当才活下来,十足的小人!若非朱家内乱,他哪有机会篡位?”
说到激愤处,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本想一饮而尽,却又狠狠掼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白瓷碎片四溅,一片碎瓷弹起,在他手背上划开一道血口,血瞬间渗了出来。
“若非他从中作梗,我荆南何至于如今兵马不足五万,能战的将领不过十人?”
高季兴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声音嘶哑道,“我对他的恨,恨不得生食其肉,生啖其骨!”
亭外侍立的两名侍从见状,慌忙想进来收拾,刚迈过门槛,就被高季兴厉声喝止:“滚出去!”
两人闻声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随后退了出去。
良久,高季兴的喘息才渐渐平复。角落里,一个小侍女怯生生探进头,见他不再动怒,才蹑手蹑脚挪到他身边,颤抖着拿出布条,想为他包扎手背上的伤口。
高季兴垂着眼,任由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缠绕,目光却落在亭外的水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使君何必如此动怒。”梁震这时才缓缓开口。
他端起自己那杯茶,又抿了一口,“若使君心中早有决断,又何必来问我?”
高季兴猛地回神,看向梁震。对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脸上的怒色褪去大半,反倒浮出几分尴尬,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只是一时气极。索初,你且说,依你之见,除了降梁,还有别的路吗?”
梁震将茶盏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使君这些年,与蜀地暗通款曲,孟知祥那边,对荆南的地势早有觊觎。如今大梁既咬住使君不放,三家连横又难成气候,不若暂投蜀地。”
他抬眼,目光清亮,“虽要交出部分兵权,至少能保荆南百姓无虞,使君也能得个体面。”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高季兴的心里。他沉默着,看着小侍女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白色的布条上渗出一点猩红。
半晌,他摆了摆手,声音疲惫:“你先回吧。”
梁震起身,对着高季兴微微拱手,青衫一闪,便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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