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无边无际,光怪陆离。
苏月抱着昏迷垂死的孙建,与木青一同,在那微弱的星光护佑下,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浮萍,艰难地朝着那片闪烁着奇异银光的相对平静区域飘去。
每前进一分,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空间乱流中无处不在的撕扯之力,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小刀,切割着星光护罩,也侵蚀着苏月本就所剩无几的法力和生机。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愈发微弱,但环抱着孙建的手臂却依旧坚定,眉心的月痕持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一丝丝精纯的生命本源渡入孙建体内。
【同心命魂术】的代价正在显现。她的修为已经从元婴初期跌落至金丹后期,并且还在缓慢下滑。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那是本源受损的征兆。但她对此毫不在意,目光始终落在孙建那张因痛苦而扭曲、沾满血污的脸上。
“快到了……孙建,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她低声呢喃,像是在鼓励孙建,又像是在支撑着自己。
木青在一旁看得心焦如焚,却又无能为力。他刚刚觉醒的传承记忆大多是关于星辰之道和历史秘辛,对于治疗如此沉重的伤势,尤其是涉及到混沌之气和多种本源冲突的复杂情况,根本束手无策。他只能拼命回忆,希望能找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同时紧张地关注着周围的环境,警惕可能出现的空间裂缝或风暴。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漫长世纪的漂泊后,他们触碰到了那片银光区域。
“嗡——”
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的水膜,周围的混乱与撕扯感骤然消失。一股相对稳定、带着些许陌生法则气息的世界之力包裹了他们。星光护罩闪烁了几下,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悄然消散。
三人从半空中坠落。
下方,是一片望无际的茂密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和一股……略显稀薄但却陌生的天地灵气。
“砰!”
木青勉强提起一丝法力,减缓了坠落之势,但还是踉跄落地,脸色又白了几分。
苏月则死死抱着孙建,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立刻查看孙建的情况。
孙建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身体表面的裂纹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因为刚才的震荡,又有鲜血渗出。皮肤下,时而能看到紊乱的能量光华在窜动,那是未被完全吸收炼化的星辰本源、月华之力以及残留的混沌之气在他体内冲突、肆虐。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布满了裂痕、内部还在不断发生爆炸的容器,随时都可能彻底崩碎。
“必须立刻找个地方为他疗伤!”苏月心急如焚,强撑着站起来,神识迅速扫过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灵气虽然陌生,但还算充沛。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场所。
“木青,还能动吗?我们得找个山洞或者安全的地方。”苏月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我没事,仙子。”木青挣扎着站起,虽然也虚弱,但状态比苏月稍好一些。他环顾四周,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山崖下方,似乎有个天然形成的石缝,周围植被茂密,应该比较隐蔽。”
“好,我们过去。”
两人搀扶着(主要是木青搀扶着抱着孙建的苏月),艰难地朝着那处山崖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苏月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幸运的是,木青所指的那处石缝确实足够隐蔽。入口被厚厚的藤蔓和灌木遮掩,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三人容身,而且干燥通风。
将孙建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铺了柔软干草的地面上后,苏月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额头的月痕都黯淡了许多。
“仙子,您先调息一下,前辈这里我看着。”木青担忧地说道。
苏月摇了摇头,眼神固执:“我没事……他的伤拖不得。”她再次伸出手,贴在孙建的胸口,试图将所剩无几的法力渡过去,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然而,她的法力刚一进入孙建体内,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混乱狂暴的能量瞬间搅碎、吞噬,根本无法深入探查,反而引得孙建身体一阵剧烈抽搐,又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液。
“不行……他体内的能量太混乱了,我的法力根本进不去,反而会刺激伤势。”苏月缩回手,脸上写满了无力与绝望。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过,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在生死边缘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
木青也是眉头紧锁,他尝试着调动自己体内那微薄的、属于星辰遗族的力量,小心翼翼地靠近孙建。星辰之力与孙建体内的天枢星核本源同源,或许不会引起排斥?
当他那丝微弱的星辉触碰到孙建身体时,果然没有引起剧烈的冲突。但那丝星辉就如同滴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就被孙建体内那庞大而混乱的星辰本源同化、吸收,未能起到任何疏导或治疗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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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引导前辈体内暴走的星辰本源。”木青颓然道。
一时间,石缝内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只有孙建微弱的、时而急促时而停顿的呼吸声,提醒着两人他还在生死线上徘徊。
苏月看着孙建那痛苦的神情,心如刀割。她想起孙建平时那副玩世不恭、活力四射的样子,与眼前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巨大的反差让她几乎窒息。
“一定……一定还有办法……”她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寒月仙宫的典籍、游历时的见闻、甚至是某些禁忌的传说……一个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突然,她想起了在宗门古老秘典中看到过的一段模糊记载。那并非什么正统的疗伤法门,而是一种近乎邪道的兵行险着之术,名为【散功塑脉】。其原理是,当修士体内力量失控、经脉丹田濒临崩溃时,主动引导其将绝大部分无法控制的狂暴能量宣泄出体外,只保留最核心的一丝本源,相当于废掉大部分修为,以此来保住性命和修复根基。但此法凶险万分,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是能量彻底暴走,形神俱灭的下场。而且即便成功,修为尽失,道基受损,想要重修回来,也比正常修炼艰难百倍。
眼下,孙建的情况,似乎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他体内的能量已经失控,常规方法根本无法疏导,继续淤积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散功,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让孙建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人散功重修……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苏月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
就在这时,孙建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的能量光华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开来。他的气息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没有时间犹豫了!
苏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看向木青,语速极快地说道:“木青,我想到一个方法,或许能救他,但极其凶险,需要你帮我护法,绝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木青看到苏月眼中那决绝的光芒,心中一凛,但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仙子放心!木青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你们!”
“好!”苏月不再多言。她盘膝坐在孙建身边,双手开始结出一个个复杂而古老的印诀。这并非寒月仙宫的术法,而是那【散功塑脉】之术对应的引导法印。每结一个印,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施展这种远超她当前状态的秘术,对她来说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散其狂躁,塑其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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