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沫子依旧从铅灰色的天空向下洒落着,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县城的青瓦飞檐,街道上行人的脚步也变得匆忙了几分。
醉仙楼的事情已了,王掌柜的能力似乎有些欠缺性,周平安本想私下教育一番又做罢。
如今这世道,是一言难尽,力量、权势才是根本。
他默默打算再招一批退役老兵,安排到醉仙楼,做些杂活,充当护卫力量。
此刻的周平安,裹了件厚实的青色棉袍,带着铁牛,揣着一小坛命名为“火头”的高度酒精,打算趁着下午时光,逛逛清河县的几家药铺。
合作售卖提纯酒精用于消毒疗伤,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既能赚钱,也能积攒人望,更能为将来可能需要的战场救护做准备。
“少爷,这雪看着要下大,咱是不是早点回去?”
铁牛瓮声瓮气地问,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尊移动的铁塔,替周平安挡去了不少风雪。
“不急,看完‘济世堂’和‘仁心斋’这两家最大的就回去。”
周平安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目光敏锐地扫过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招牌。
主仆二人刚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打算抄近路去东市的药铺聚集区。
突然,前方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急促却明显力竭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压低的、恶狠狠的咒骂。
“快!别让那女飞贼跑了!”
“妈的,滑溜得像泥鳅,受了伤还这么快!”
周平安眼神一凛,立刻抬手止住铁牛,身体下意识地贴向墙边的阴影里。
铁牛反应极快,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熊,无声地护在周平安身前。
只见巷尾,一个纤细的身影踉跄着冲出,身上似乎穿着深色的劲装,但多处颜色更深,显然是浸透了血迹。
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即便在这下午昏暗的雪天光线下,也透着一股惊人的锐利和虚弱。
她显然也发现了周平安主仆,眼神骤然警惕,但脚步不停,直冲过来。
在她身后,三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却手持短刃、面露凶光的汉子紧追不舍。
“啧,麻烦。”
周平安低语一句。
他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这种明显带着江湖或者更糟,比如官场恩怨的闲事。
然而,那女子在距离他们不到十步远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绊,或者是伤势终于压垮了她,身体猛地一软,向前扑倒。
倒地前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与周平安短暂交汇,那里面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狼性的不屈和一丝极快闪过的决绝。
追兵转眼即至。
“闪开!少管闲事!”
为首那名汉子看到周平安和铁牛,恶声恶气地低吼,手中短刀寒光闪闪。
如果周平安此刻退开,这女子必然香消玉殒。
电光火石间,周平安脑中飞速权衡。
这女子不像寻常人,追兵也非善类。
救,可能惹祸上身。
不救,刻在灵魂的思想精神让他于心难安,且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呢?
他军校培养出的决断力在此刻显现。
“铁牛!”
周平安低喝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前一窜,不是冲向追兵,而是扑向倒地女子。
“到!”
铁牛应声如雷,甚至不需要周平安具体下令该怎么做。
周平安动了,他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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