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平安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顾家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这份喜悦并未能完全屏蔽外界的纷扰。
春耕伊始,当苏晚跟着妇女队一起下地的身影出现在田埂上时,各种揣测和闲言碎语便如同田间的飞虫,嗡嗡地响了起来。
“瞧见没?顾老大家那个胖媳妇也来了?啧啧,肚子都那么大了,还出来挣工分,老顾家是真没人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男人在部队出了事,怕是,唉,这日子难熬喽。”
“出了事?不是说来信报平安了吗?”
“嗐,谁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是顾家为了脸面自己编的呢?真要没事,能让自己大肚子的媳妇下地?”
“也是看她那样子,以前好吃懒做的,现在肯下地,指不定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这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带着恶意的议论,像细小的风,总能拐着弯地钻进苏晚和顾家人的耳朵里。
苏晚只当没听见,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计,点种玉米。她动作不算快,但极其认真仔细。
李素娟在一旁听着,心里像堵了团棉花,又气又憋屈,干活都没了心思。休息时,她凑到苏晚身边,压低声音,眼圈又红了:“晚丫头,要不咱还是回去吧?你看她们说的。”
苏晚直起腰,擦了把额角的汗,语气平静:“娘,她们爱说就说去。咱们自己知道衍之没事就行。我干活是为了这个家,心里踏实,不怕人说。”
然而,闲话并未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甚至有人偷偷议论苏晚和顾衍之的婚事到底算不算数,有没有领证,不然部队出事了怎么不见上头来人慰问?
这话就说得有些严重了,隐隐触及了原则问题。
这天收工后,李素娟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安全到家,正巧遇上隔壁王婶来借簸箕,话里话外又带着试探。
李素娟忍不住就想分辩几句,却被周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氏让顾红秀给王婶拿了簸箕,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院门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左邻右舍都能隐约听见。
“她王婶,劳你关心了。”
周氏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衍之媳妇下地,是她自己心疼我们老两口,非要尽份孝心,也是活动筋骨,对身子好。我们顾家再不济,也还没到要苛待孕妇的地步,吃的喝的都紧着她,衍之的津贴也月月都寄回来,饿不着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外几个看似无意经过、实则竖着耳朵听的邻居,提高了声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至于有些人吃饱了撑的,瞎琢磨些没边儿的事,说什么证不证的。我今天就把话搁这儿!衍之和晚丫头的事,是走了明路,过了章程的!结婚证,当初衍之回来结婚第二天就去公社补办了!只是部队紧急召回,证暂时留在部队那边走手续备案!军婚的事,那是国家大事,规矩严着哩,能由着你们胡说八道?”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周围一片安静。连王婶都愣住了。
周氏面不改色,继续道:“我已经给部队去了信,催问手续和衍之津贴的事。估计就这几天,信就该到了。到时候,白纸黑字,红章大印,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子!”
她这话半真半假,结婚证确实还没办(当时情况混乱,顾衍之又走得急),但她确实以家里的名义给部队去过信,询问顾衍之情况津贴以及婚姻手续的问题。
她笃定部队对于军属的合理询问会有回应,而这回应,就是打消一切流言的最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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