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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esp;&esp;“假如，我是说假如，”贺嘉宁发问，“我没有选择读艺术生这条路，大学也选择了金融相关的专业，最后就是要继承爸爸的企业——”

&esp;&esp;“那也很好。”

&esp;&esp;“我不是说这个，”贺嘉宁说，“那你对我会是什么评价？什么态度？”

&esp;&esp;他没有再强调“要说真话”的这个前提，他想李谨应该知道。

&esp;&esp;红灯变绿，李谨下意识踩下油门向前。等他重新思考贺嘉宁说的这个问题，发现这与贺嘉宁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

&esp;&esp;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贺嘉宁，小少爷是宴会的主角，西装笔挺，身上却没有其他二代们那种颓靡的气质，不过小少爷没有很聪明，骤然知道他被认回，面上的痛苦与敌意几乎很难掩饰。敌意来自什么他隐约能够察觉，痛苦是为什么而痛苦？他承认他对于这种痛苦的第一反应并是不怜悯，甚至觉得不过是不够聪明的少年人的无病呻吟。

&esp;&esp;他曾怀着一种颇有兴味的目光审视贺嘉宁的痛苦与抵触。

&esp;&esp;审视得越多，他发现贺嘉宁身上越多的缺点：不够聪明却要装作胸有成竹、性格率直却要扮作圆滑老练、分明是小孩子脾气却要故作稳重这样的人常常到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

&esp;&esp;但又是因为审视得越多，他逐渐明白这些缺点又并非缺点——这是贺嘉宁痛苦的源头。

&esp;&esp;等他明白贺嘉宁的痛苦后，什么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无法再用衡量一切人的标准去衡量贺嘉宁，无法再用扫视所有人的眼光去分析贺嘉宁。在贺嘉宁身上，他的感性取代了他的理性。

&esp;&esp;贺广与宁莲希望他和贺嘉宁能够真正地齐心断金，李谨并不反对，为此他主动向贺广提出放弃继续在家贺集团任职的想法，独立出来自立门户。可惜贺广猝然离世，他的谨记与贺嘉宁的家贺最后没能走向贺广设想中的合作，反而因为家贺集团内部的种种原因，走向竞争。

&esp;&esp;家贺集团是老牌企业，年头长了，根系便错综复杂，他看着贺嘉宁在老东西们的压迫与诡计之间勉力维持，最后竟真的硬生生坐稳了原来贺广的位置，带领庞大的家贺集团重获新生。

&esp;&esp;代价是贺嘉宁自己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缺点”的人。

&esp;&esp;贺嘉宁在李谨的目光下逐渐不自在，他盯着红绿灯的读秒，提醒李谨：“要绿灯了。”

&esp;&esp;李谨回过神来，贺嘉宁的提醒其实是放弃了等待他的回答。

&esp;&esp;实际上，他自然知道怎么回答绝不会出错。

&esp;&esp;“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esp;&esp;或者更加温和地补上后半句话：“但我觉得只要你还是你，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态度。”

&esp;&esp;但这不是真话。

&esp;&esp;也不是贺嘉宁要听到的话。

&esp;&esp;他以为自己向来只会用在生意场上天赋般的直觉忽然疯狂跳动：如果他这么说了，他会错过最后一次真正接触贺嘉宁的机会。

&esp;&esp;

&esp;&esp;“我最开始会觉得你不够聪明，不太像个能继承企业的人，可能还会觉得你要被社会毒打。”海竹苑就在视线的前方，贺嘉宁察觉到李谨的车速慢了下来，车窗降下一指宽的距离，夜里的春风吹了进来，伴随着他的话语，“不过你应该会很努力，加上你又是个很坚韧的人，最后肯定能让我推翻自己原先先入为主的错误想法。于是我悔不当初——”

&esp;&esp;贺嘉宁忽然笑了。

&esp;&esp;李谨也笑着问，“你笑什么啊？”

&esp;&esp;“你不觉得你说的话稍微有点夸张吗？”

&esp;&esp;“夸张吗？”

&esp;&esp;贺嘉宁感受着风把他的碎发吹起，笑意仍然：“前面还好，‘悔不当初’四个字就有点过了。”

&esp;&esp;“好吧，那我收回最后一句话。”李谨随着他笑，将车稳稳停好，“到家了，小少爷。”

&esp;&esp;这个话题便由此揭过。

&esp;&esp;电梯到达，入户门口的外卖架上放着一大包装袋食物，贺嘉宁看了一眼李谨：“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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