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怒卷,罡风如刃。
太和山巅的观剑台上,数百名剑修如同泥塑木雕,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红尘剑碑投射的光幕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连呼啸的山风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这......这不可能......"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踉跄后退,手中拂尘"啪"地断成两截。他身旁的同门更是面如死灰,有位年长者甚至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这是道心震动引发的神元逆流。
光幕中的画面让所有人如坠冰窟:那位素来超然物外的人剑庭天骄此刻半跪在地,衣袍破碎;
而与他齐名的清荷更是长剑脱手,本命剑器上的道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
反观对面,三个浑身浴血的年轻剑修虽然摇摇欲坠,但手中残剑却绽放着前所未有的锋芒。
"连四为真言和犁天九式都败了......"一位核心真传弟子喃喃自语,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难道我们修炼的剑道......"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瘟疫般蔓延。
数位长老的道冠突然炸裂,白发狂舞间,浑浊的泪水混着血丝滚落。
整座太和山开始微微震颤,护山大阵的阵纹明灭不定——这是道统根基被动摇引发的天地异象。
"哼!"
一声清越剑鸣骤然响彻云霄。
一直静立不语的红尘剑尊突然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星河倒转。仅仅一声轻哼,就让即将崩溃的护山大阵重新稳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剑尊广袖轻拂,声音如清泉涤荡人心,"路,一直在脚下。"
话音未落,沉寂千年的红尘剑碑突然大放光明。
碑身上斑驳的古篆如活物般游动重组,最终化作十三个金光大字悬于天际:
【道无穷,剑无尽,无非迈步从头越】
这一刻,山巅上所有剑修的道心都为之一震。
那位最先出声的长老突然长揖到地,当他再抬头时,眉宇间已浮现一道崭新的剑痕,周身气息竟比先前更为纯粹。
"原来如此......"长老对着剑尊深深一拜,声音哽咽:"多谢剑尊斩我樊笼!"
山风渐息,云开见日。
无数道崭新的剑意如雨后春笋般在山间各处升起,这些挣脱桎梏的剑气在空中交织,竟演化出一幅前所未有的剑道阵图。
红尘剑尊见状,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
这才是初代红尘剑尊的本意,他不仅想要将自己的理念传承下去,更是希望自己的理念能够得到进一步发展。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谦逊,强如初代红尘剑尊也不认为自己的道尽善尽美。为此,他设下了这红尘剑碑的试炼。
哪怕他知道,理念之争可能会动摇人剑庭的根本他也在所不惜。因为他知道毁灭之后的新生才更为让人期待,那代表着新希望的萌芽。
但红尘剑碑试炼绵延数万年,真正能够让人剑庭如此多人出现道心动摇的,唯有陆行舟一人。
......
红尘界,天坛之巅。
晨光穿透云层,为白玉砌成的祭坛镀上一层金边。
陆行舟白衣胜雪,立于当年初临尘世的那方青石之上。山风拂动他的衣袂,却吹不散那周身流转的淡淡星辉。身后四人静立无言,目光穿过云海,俯瞰这片被彻底重塑的锦绣山河。
十年光阴,弹指一挥。
曾经镌刻在函谷关石碑上的"大楚新法",如今已化作这片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
田间老农能与州府大员论道于陇上,市井稚子可向武道宗师请教于街衢,就连最寻常的酒肆之中,也常有侠客纵论天下大势——这般景象,确是他们当年想都不敢想的。
"十年..."宁致远"唰"地展开折扇,又轻轻合上,"竟真能让沧海变桑田。"
清荷素手轻挽被风吹乱的青丝,眸中倒映着远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我那犁天九式,终究少了些人间烟火。"
方沐阳环抱双臂,冷哼一声:"陆沉,是你赢了。"话音未落,自己却先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楚灵儿忽然上前半步,朱唇轻启:"陆兄,当年你在函谷关前说的重塑天地..."她顿了顿,指向远处学堂前嬉戏的孩童,"就是这般模样么?"
陆行舟淡笑不语。
他转身望向天坛之下——柳寒星三人正率领文武百官拾级而上,玄色官服在晨光中连成一片肃穆的浪潮。
更远处,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人群如黑色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天地交界之处。
"拜见天神!"
柳寒星三人轰然跪地,声音哽咽。
身后百官如风吹麦浪般齐齐拜倒,动作整齐划一。最震撼的是那百万黎民同时俯首,额头触地的声响如同九天雷鸣,震得祭坛四周的铜钟自发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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