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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最后的野桃(第1页)

连日来的阴霾与禁锢,几乎要让萧无涯喘不过气。小石头瞅准一个萧母忙于晾晒药材的间隙,像只灵活的狸猫般溜到萧无涯窗下,挤眉弄眼地打着手势。

后山那棵最高最老的野桃树的影子,在这些惶惶不安的日子里,几乎成了两个孩子心中代表自由与快乐的最后象征。渴望最终战胜了隐隐的不安,萧无涯犹豫片刻,还是被小石头眼里闪烁的兴奋光芒说服了,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小石头一马当先,兴奋地讲述着他爹新教的设陷阱技巧,仿佛已经成了了不起的猎户。萧无涯跟在他身后,呼吸着山间自由的空气,多日来的压抑似乎也稍稍缓解,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一丝红晕。

那棵老桃树依然孤傲地立在山腰,枝头果实累累,最高处那几个最大的野桃,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红晕,像是挂在绿色帷幕上的红宝石。

“瞧我的!”小石头吐口唾沫搓搓手,再次展现出他猴子般的敏捷,三两下就攀上了粗壮的树干。他小心翼翼地攀到高处,伸长手臂,终于将那个最大、最红的野桃摘了下来。

“接住!无涯哥!”他得意地喊着,小心地将桃子抛下。

萧无涯连忙接住,那桃子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小石头利落地滑下树,脸上蹭了道灰痕,却笑得无比灿烂。他接过桃子,用手擦了擦,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掰成两半,将明显更大的那一半塞到萧无涯手里。

“给,无涯哥,你身子弱,多吃点,补补!”他咧嘴笑着,眼神纯粹而真诚,仿佛这是世间最理所当然的事。

萧无涯握着那半只硕大而香甜的野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低头咬下一大口,甘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然而,就在桃肉的香甜还在舌尖蔓延时,他心口那被黑布覆盖的地方,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悸!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甜味或别的什么惊醒,不再是微弱的躁动,而是一种清晰的、沉闷的撞击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不耐烦地撞了一下笼壁。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闷胀感迅速蔓延开来,堵在他的胸腔里,让他吞咽的动作猛地一滞,呼吸也随之变得有些困难。

“怎么了?不甜吗?”小石头啃着自己那一半桃子,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僵住的动作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萧无涯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心口,那里并没有什么疼痛,却有一种奇怪的、活物蠕动般的异物感,沉甸甸地坠着,与周遭的血肉格格不入。那感觉如此清晰,绝非错觉。

“……甜。”他勉强咽下口中的桃肉,那香甜此刻似乎都变了味。他抬起头,对上小石头关切的目光,努力想挤出一个表示没事的笑容,嘴角却有些僵硬。

阳光依旧明媚,山风轻拂,带来桃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鸟鸣。最好的伙伴就在身边,手中是刚刚摘下的、最大最甜的野桃。

可萧无涯却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冰冷而陌生的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半只啃了一口的野桃,鲜红的果肉如同沁出的血珠,再也提不起丝毫食欲。那份短暂的、偷溜出来的快乐,已被心口那突兀的、令人不安的悸动彻底击碎。

山林的宁静美好依旧,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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