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忠心,是因为你对陛下有叔侄之情,对大明有归属之感。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
“三五代之后,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这里的文武官员、百姓商贾都是他们的臣民,这里的财富权力都是他们自家的。”
“到时候,他们还会甘心只做一个远在天边的皇帝的藩王?年年上贡,事事请奏?”
“周边都是独立王国,他们就不会生出别样心思?到时候,一旦独立之心起,必是刀兵之祸!”
“大明要派兵来镇压,就是骨肉相残;若不镇压,就是疆土分裂。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亲者痛仇者快!”
陈兴的话,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朱高燧的心上。他脸色变幻不定,呼吸都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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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兴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偶尔闪过、却从不敢深思、更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念头!
拥有如此基业,说没有半点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姑父…我…”朱高燧喉咙有些干涩。
陈兴打断他,目光灼灼:“所以,与其等日后子孙生出异心,酿成大祸。”
“不如趁现在,你还在,陛下还在,咱们就把话挑明,把规矩定好!”
“你,想不想名正言顺地当这苏门答腊乃至周边群岛的国王?”
“建立一个世代与大明朝友好邦交、永为屏藩的属国?”
朱高燧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涌上头顶!
他猛地灌下一杯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激动、野心和一丝恐惧。
沉默了良久,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想!姑父!说实话,我想!”他声音带着颤音,却无比清晰,
“我不是贪图虚名!我是觉得,只有真正立国,才能更好地经营这片土地!”
“才能更有力地压制周边那些不服王化的土邦!才能更有效地对抗西面那些越来越嚣张的佛郎机人!”
“我可以继续尊大明为宗主国,永世称臣纳贡!”
“但在这里,我需要名分,需要完全自主的权力来调配资源、颁布律法、开疆拓土!”
“我要让这片海,真正变成大明的内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束手束脚!”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我可以向陛下保证!我朱高燧及其子孙立国,绝非背叛!而是换一种方式,永远替大明守好这南大门!”
“将来陛下若要征讨不臣,我的战舰就是陛下的先锋!我的国土,就是大明最坚实的海外堡垒!”
陈兴看着激动得脸色通红的朱高燧,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有野心,但更有对大明根子里的认同和责任感。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陈兴重重一拍桌子,“有担当!有见识!比你二哥那个只知道砍砍杀杀的强!”
陈兴沉吟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非你我一言可决。你二哥那边,安南情况类似,实力雄厚。”
“要办,就最好你们兄弟俩一起办,共同进退,声势更大,也能让陛下更放心——毕竟你们俩互相也能牵制。”
他站起身:“这样,我在此盘桓几日,看看你这边具体的情况。然后我乘快船再去一趟安南,找你二哥,听听他的想法。”
“若他也同意,你们兄弟俩便准备一下,随我一同进京面圣!亲自向陛下陈情!”
朱高燧闻言大喜:“全凭姑父安排!高燧在此静候佳音!”
他知道,有陈兴这位祖宗级别的牵头,此事成功的希望极大!
陈兴点点头:“嗯。在你准备期间,我会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先行送回京师,呈报陛下。”
“信中会详细说明我的想法、你们的意愿以及此举对大明长远的好处。”
“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也免得朝中那些迂腐文臣届时呱噪。”
事情就此定下。接下来的日子,陈兴在朱高燧的陪同下,仔细考察了旧港的防御、贸易、种植园以及新拓展的疆域。
心中对朱高燧的能力和成果有了更深的认可。而朱高燧则开始秘密准备进京事宜,并憧憬着未来“开国”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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