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青州城的街巷渐渐被晕染开一层暖橙的霞光,晚风卷着街边食肆飘来的酱肉香气,轻轻拂过沐熙的发梢。她立在熙和堂的青石板台阶下,目光望向街口的方向,不过片刻,便见一辆马车踏着从容的蹄声而来,到了熙和堂门口,一个男子从马车内出来,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束玉带,墨发用玉冠整齐束起,正是萧墨尘。
他动作利落优雅,玄色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落地时稳稳站定,目光早已落在沐熙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等久了?”萧墨尘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中装着药膏的盒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手,眉头微蹙,“怎的手这么凉?”
沐熙摇摇头,顺势跟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笑道:“也没多久,刚出来。”马车的车帘被萧墨尘亲手掀开,内里铺着柔软的狐裘垫子,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她弯腰坐进去,待萧墨尘也随之入内,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车厢内静谧的氛围。
“今日来了两位故人,”沐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侧头看向身侧的男子,他正抬手揉着眉心,许是白日里处理公务有些疲惫,她便放缓了语气,“是杨瑾年的夫人章氏和女儿杨舒雅。”
萧墨尘的动作一顿,眉心舒展了些,抬眸看向她,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淡淡道:想来是杨瑾年说的,昨日我去府衙办事,恰好在门口遇到了杨瑾年。”
“哦?”沐熙有些好奇,身体微微前倾,“你们聊了?”
“不过几句寒暄。”萧墨尘靠在车壁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提及一件寻常小事,“他初到青州月余,昨日去府衙查资料,正好遇上我出来,便站着说了片刻。”
沐熙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神色坦然,便直言问道:“那你可知他调任青州刺史一事?”她早便觉得杨瑾年突然出现在青州并非偶然,如今听萧墨尘提及昨日相遇,心中的猜测便多了几分笃定。
萧墨尘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是猜到她会有此一问,点头道:“知道。前任青州刺史是杨瑾年恩师的故交,近来年事已高,便上书辞官回乡养老,临走前向朝廷举荐了杨瑾年。”他顿了顿,看向沐熙略显惊讶的眼神,补充道,“我在其中,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此事更顺遂些罢了。”
沐熙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虽知晓萧墨尘在朝中颇有势力,却没想到杨瑾年调任一事竟也有他的手笔。“你为何要帮他?”她轻声问道,并非质疑,只是纯粹的好奇。
萧墨尘看着她眼中清澈的疑惑,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片细小绒毛,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杨瑾年此人,虽性子略显温吞,却也算是个清明的官,青州近来需要一位能安稳民心的刺史,他倒是合适。再者在荔城他也干的不错。”
他话音刚落,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的红色帖子,递到沐熙面前:“对了,杨瑾年今日派人送了帖子来,邀我们明晚去他府中赴宴。”
沐熙接过帖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纸页,上面印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她低头看了一眼,便笑着抬眸:“巧了,今日杨舒雅也跟我说了此事。”
萧墨尘“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轱辘”声,伴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显得格外温馨。沐熙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萧墨尘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稳。
这般沉默着说了会儿话,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秦风在外头恭敬地禀报:“世子,县主,客栈到了。”
萧墨尘率先起身,掀开车帘,伸手扶着沐熙下车。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沐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萧墨尘见状,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了她的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温暖而安心。
“我先去看看之菡和闵砚知的情况。”沐熙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抬头对萧墨尘说道,眼底带着几分关切。萧之菡的腿伤和闵砚知的伤势,一直是她记挂着的事。
“好。”萧墨尘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明显宽大许多的外袍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去安排餐食,我让人送上去。”
“好”沐熙转身快步走向客栈大堂内侧的楼梯。木质的楼梯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沿着楼梯一路向上,走到二楼的客房区域,首先便朝着萧之菡的房间走去。
房门虚掩着,沐熙轻轻敲了敲,里头没有回应,她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朝内望去。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萧之菡正坐在床沿上,背对着门口,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双腿伸直放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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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菡?”沐熙轻声唤了一句,缓缓推开门走进去。
萧之菡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轻轻应了一声:“沐熙姐姐。”
沐熙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轻声道:“我来看看你的腿。”说着,便伸手轻轻掀开盖在她腿上的薄毯。原本肿胀得厉害的腿,此刻已经消下去不少,虽然依旧有些淤青,但比起前几日的模样,已然好了太多。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萧之菡的小腿,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疼得厉害?”
萧之菡摇摇头,声音轻轻的:“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就是有时候会觉得麻。”
“麻是正常的,血脉渐渐通畅了,便会有这种感觉。”沐熙笑了笑,放下薄毯,“恢复得不错,照这个进度,再过几日便能试着下地走动了。”
萧之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黯淡下去,低声道:“谢谢沐熙姐姐。”
沐熙看着她低落的模样,知道她可能因为闵砚知的事,心中难免焦躁,便温声安慰道:“别急,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先去看看闵砚知,等会儿来陪你一起吃饭。”
萧之菡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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