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毫不在意:“谢谢大哥提醒,不过我不打算重染了,就这样烧吧。”
民工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摇摇头,板着脸道:“烧成要一日工夫,明日中午来取。”
三人离开窑场,回了城,找到一家食铺坐下。
“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你们。你们忙活了一天辛苦了,中午在湖边也就吃了俩包子,晚饭可得多吃点——对了,那个湖叫什么名字?”江晚想起方才斜阳铺水的瑰丽景色,有些好奇这样一片湖会叫什么名字。
“多伦湖。”王二点了一碗牛肉拉面,迫不及待地跟江晚介绍着,“这湖还有一个传说呢。听说当今帝后就是在多伦湖相遇的,皇后娘娘当年还是一个医女,救了受伤的陛下,陛下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先帝阻拦一定要纳为侧妃。”
江晚点了刀削面,一边大口大口嚼着,一边含混地点头应着。她没告诉小徒弟,深宫里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外人看来的一往情深,不过是勾心斗角后的选择罢了。
反正他们不过是边陲小城几个微不足道的平民,那些贵人的事情,同他们有什么干系呢。
“明天我们干什么去呀?”王大更关注的是学手艺,虽然还不知道今日做的碗胎烧出来是什么样子,但一天来他跟着江晚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对这位大不了他几岁的师父多了很多信任。当初他第一次敲响江晚家门,见是个刚刚脱籍的瘦弱女孩,还怀疑过拜她为师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但现在,他的疑虑已经大大降低。
“去买个手推车,用来摆放做好的青瓷,顺便逛一逛,看哪里适合摆摊。”江晚说着,心里已经开始思考什么区域适合售卖青瓷了。既然还达不到买铺子的条件,那街头摆摊就要好好考虑一下,第一次出摊必须打出口碑来,否则后面只会越来越难。
看着俩徒弟满脸的期待,江晚忽然觉得,等她挣够了钱,给母亲和哥哥赎身,一家人带着俩徒弟一起经营一家小店,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不用再像前世那样卷进看不见的血雨腥风里,也挺好的。
当然,前提是她得通过摆摊挣够钱,买到铺子才行。
大年初五,正午时分。
江晚带着俩徒弟走在街上。初四财神日已过,不少铺子都开业了,门前贴着春联福纸,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景象。
“我觉得这里蛮不错的!”王大在客栈附近停下脚步,看着进进出出的客流,推荐:“这儿人流量大,肯定卖的好。”
江晚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摇摇头:“虽然人多,但大部分是住店的外地人,带着瓷器赶路并不方便,不太合适。”
王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二却委屈地扁了扁嘴。江晚见王二的目光粘在客栈老娘你端的肉包子上,不禁笑出声来。
“以后师父经常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吃饱为止,好不好?”她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后者一头呆毛软乎乎的,江晚没忍住多揉几把,直到王二的目光幽怨地盯着她,才收回爪子。
三人沿街走着,来到一条岔路口,拐弯处通向一条僻静的小巷。江晚左右瞧了瞧,满意道:“不错,就选这儿了。”
“啊?”王大望着幽静狭窄的小巷,左瞧瞧又瞧瞧,还是没看出来哪里不错了。这地方又偏僻,采光也不好,人流量小不说,周边也没有别的铺子能吸引顾客。他们初次摆摊,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铺子,怎么吸引客人呐?
“别看这儿没什么人,这个巷口附近都是售卖厨具的铺子,小巷又是通往西城住宅区的,大部分住在城西的百姓来买厨具,都会经过此处,这一批人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客户。而且我们初来乍到,名气比不上老商家,在这里摆摊,和在主街上相比还少些竞争。”
有了江晚一番解释,王大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三人往巷子里走了一段距离,考察了四周的环境,定下摆摊的位置后,便做了个记号,回到主街上,花三两银子买了一辆推车来放置商品。
回家途中路过钱记餐具铺子,那铺子老板娘探出头来,问道:“小姑娘,你买这个推车,是要卖什么呀?”
王二抢着回答:“卖几个瓷碗。”
谁知这大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凉飕飕地挖苦道:“一个罪奴出身的小丫头,还想卖青瓷碗呐?你知不知道青瓷制作工序有多复杂,差一道都会失败?不如来我店里当个免费的打扫伙计,我还能给你一口饭吃。你要是卖青瓷,估计半个月就活不下去喽!”
由于青瓷技艺刚刚起步,整条街的铺子只有两家售卖青瓷。两家铺子隔得又远,因此钱大娘的铺子生意红火,不希望旁人也来分一杯羹,哪怕只是个摆摊的小姑娘。
王二登时气得红了脸,王大也握紧拳头面色铁青,但两人被程工匠打压惯了,一时也不会还口。江晚倒是不怎么在意,安抚地拍拍俩徒弟的肩膀,淡淡道:“多谢提醒,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我的本事了。”
也不多说,直接带着王大王二去窑场取烧好的青瓷了。钱大娘没能把她吓走,不禁又气又急,在后面气愤地喊:“等着吧,卖不出去了你就知道求我了。”
江晚只把钱大娘当空气一般,头都不回。
【1】半江瑟瑟半江红:出自白居易《暮江吟》
窑场。
“大哥午好,在吃饭呀?”江晚笑着同坐在炉子旁边的民工打招呼。
那民工看见江晚,放下碗筷,神色激动:“姑娘来取瓷碗呐?已经烧制好了,我这就去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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