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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第1页）

他只负责递出去，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解释。

每一颗丸子递出，都伴随着一个家庭绝处逢生的哭嚎或狂喜的叩拜！

“苏神！苏神救救我爹！”

“苏神！我家孩子快不行了！”

“求苏神赐药！倾家荡产也愿意！”

“苏神”之名，一日之间，响彻玉门关！

王大锅在后厨忙得如同陀螺，捣梅子、碾辣椒、炸丸子…那口行军大锅日夜不息地翻滚着，浓烈到刺鼻的酸辣辛香气息，成了玉门关绝望中唯一的希望灯塔！谢金勺则彻底懵了，他看着门外汹涌的人潮，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苏神”，又看看面无表情分发“神药”的苏香辣，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商机？蓝海？在生死面前，都成了浮云。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套引以为傲的算计，在苏香辣这蛮不讲理的“一颗丸子定生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神药”之名，如同插上了翅膀，飞越玉门关，飞向敦煌，飞向更远的地方。

五日后。

一队风尘仆仆、却仪仗森严的车马，在黄昏时分驶入了玉门关。

打头是四名骑着高头大马、腰挎仪刀的锦衣侍卫，随后是一辆装饰着杏黄色流苏、由两匹神骏白马牵引的华贵马车。

马车侧帘上，绣着一个醒目的“太”字徽记！

太医院！朝廷最高医政机构！竟被惊动了！

马车在临时被征用的驿馆前停下。

车帘掀开，一位身着绯色官袍、胸前绣着白鹇补子、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的老者，在随从搀扶下走下马车。

他便是太医院院判，周怀仁。

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身着官袍、神色倨傲的太医。

周怀仁眉头微蹙，看着驿馆外依旧能听到的、隐隐传来的“苏神”呼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区区边陲，一个厨子弄出来的“酸辣丸子”，竟能惊动太医院？简直荒谬！但圣命难违，河西暑疫蔓延，已有御史风闻奏事，言及玉门关有“奇药”可克疫，陛下亲点，着他前来“勘验”。

“带路，去那‘鸡你太美’。

”周怀仁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鸡你太美”铺子前，人群已被官兵强行驱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尚未散尽的浓烈酸辣气味。

苏香辣依旧站在铺中，面前空空如也。

王大锅累得瘫坐在地。

谢金勺则被这阵仗吓得面无人色，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周怀仁负手步入铺中，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简陋的灶台、角落的香料架，最后落在苏香辣脸上。

“你便是那苏香辣？以厨艺妄称‘神药’，救治暑疫？”

苏香辣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怀仁身后的一个年轻太医忍不住呵斥：“大胆！院判大人问话，还不跪下回禀！”

苏香辣依旧沉默，如同没听见。

周怀仁眼中愠色一闪，强压怒火，走到王大锅炸制“酸辣梅子酥”的油锅旁。

他拿起木勺，舀起一点锅中残留的深褐色油渣，凑到鼻端闻了闻，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气味…霸道！燥烈！毫无章法！简直是胡闹！

“此物，便是你所谓‘神药’？”周怀仁将那油渣甩回锅中，声音带着审视，“本官观之，不过是以梅子之酸掩其燥性，以椒麻之辛强开其窍！所用之物，皆是寻常甚至粗鄙！此等虎狼之药，妄称神效，简直是草菅人命！暑疫乃热毒内闭，湿邪缠结，当以清解透达、化湿和中之法徐徐图之！岂能如此蛮横霸道，以烈破邪？！”

他越说越激动，医者的尊严和对“邪术”的厌恶让他须发微张：“依本官之见，此物大谬！若要稍具清解之功，当去其大半椒麻辛烈，更需加入一味‘黄连’！黄连苦寒，泻火解毒，方为正途！如此虎狼之物，必须改良！立刻将配方交出，由太医院重新配伍！”

“黄连？”一直沉默的苏香辣，突然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刺周怀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气，“你敢加？”

“放肆！”那年轻太医再次怒喝，“院判大人金口玉言，岂容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苏香辣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残影闪过！下一刻，那个正在呵斥的年轻太医，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铺子对面的土墙上！软软滑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快！狠！毫无征兆！

整个铺子内外，一片死寂！连周怀仁都僵在原地，脸上那清癯的从容瞬间被极度的惊骇取代！他身后的其他太医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苏香辣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只有那柄短刃，不知何时已完全出鞘，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蓝的光泽。

他盯着周怀仁，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梅子破酸，开其郁结；椒麻辛烈，撕其阴湿；滚油淬火，焚其秽毒！三者相激，方成破煞之刃！黄连？苦寒凝滞，只会锁死那一点破开的生机，让秽毒更深！庸医！再敢妄动我的方子，下一个，就是你！”

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铺面！周怀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他看着苏香辣那双毫无感情、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墙根下生死不知的同僚，所有引经据典的辩驳、所有高高在上的医道尊严，在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被碾得粉碎！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提一个“改”字，那柄流淌着幽蓝的短刃，下一刻就会切开自己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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