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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第1页）

这日傍晚，铺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禽类腐败和某种发酵物酸馊的诡异气息。

“咳咳咳！王大锅！你搞什么鬼？！”谢金勺被呛得眼泪直流，捏着鼻子冲后厨吼道，“灶上糊了还是茅房炸了？！”

后厨传来王大锅懊恼的咒骂和锅铲碰撞的刺耳声响。

只见老头子灰头土脸地端着一口冒着滚滚浓烟（那烟颜色发青，气味更加刺鼻）的破铁锅冲了出来，砰一声掼在地上！

锅里是一堆黑乎乎、黏糊糊、如同沼泽淤泥般的物质。

焦糊的鸡骨、破碎的魔鬼椒、烂掉的梅子干、还有几块颜色诡异、明显已经发霉变质的豆腐干…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散发出的气味足以让最饥饿的鬣狗退避三舍！

“妈的！废了！全废了！”王大锅气得胡子直翘，指着那锅“生化武器”，“油温没控住！好好的鸡架子，还有那些快坏的边角料…全毁了！这鬼天气，东西存不住！白白糟蹋了！”

谢金勺看着那锅冒着青烟的秽物，又看看角落里所剩无几的原料口袋，再想想孙太监那张铁青的脸和尚膳监可能的报复，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脑门！绝望和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瞬间主宰了他！

“废？！废个屁！”谢金勺猛地跳起来，绿豆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他冲到那锅秽物前，指着那令人作呕的粘稠黑泥，唾沫横飞地嘶吼：

“看见没？！这颜色！这质地！这…这独一无二的气味！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臭香锅’！差异化！极致差异化！香料世家能偷椒盐，能偷裹粉，他们能偷这个味儿吗？！这就是我们的护城河！我们的蓝海！！”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从这锅秽物里看到了金山银山：“成本！成本懂不懂？！边角料！废料！零成本！零成本就是无穷利润！卖出去就是纯赚！只要…只要有人买！”最后一句，他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你疯了吧！”王大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玩意儿狗都不吃！卖？卖给阎王爷吗？！”

“你懂个屁！”谢金勺梗着脖子，如同捍卫稀世珍宝，“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焉知天下没有品味独特之人？！老子今天就给它正名！‘鸡你太美’新品，‘地狱臭香锅’！限量发售！价高者得！”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绝望中诞生的狂想里，不顾王大锅的阻拦，竟真用破瓦罐装了小半罐那冒着青烟、散发着恐怖气味的“臭香锅”，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传国玉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铺子！

玉门关西市，华灯初上。

夜市刚刚开张，各色小吃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谢金勺抱着他的“生化武器”，如同闯入瓷器店的公牛，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惊恐退散！

“呕——！什么味儿？！”

“茅坑炸了？！快跑！”

“是谢掌柜！他抱的什么鬼东西？！”

“离他远点！有毒气！”

惊叫声、咒骂声、呕吐声此起彼伏！谢金勺所到之处，清场效果堪比苏香辣拔刀！他不管不顾，冲到夜市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将那瓦罐往地上一墩，叉着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鸡你太美’新品！‘地狱臭香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尝所未尝！壮士断腕价！十文一勺！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那恐怖的秽气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十字路口！离得近的几个摊主，直接被熏得眼冒金星，扶着摊位狂呕不止！路过的行人更是掩鼻狂奔，唯恐避之不及！一时间，以谢金勺为中心，方圆十丈内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只剩下他和他那罐冒着袅袅青烟的“臭香锅”！

“疯子！谢金勺彻底疯了！”躲在人群里的香料世家眼线目瞪口呆，随即狂喜，飞快地记录下这“自取灭亡”的荒诞一幕。

就在这混乱与嘲笑达到顶点时——

一个穿着破旧羊皮袄、拄着拐杖、须发皆白、脸色蜡黄、肚子却鼓胀如球的干瘦老汉，如同被那气味牵引的游魂，踉踉跄跄地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谢金勺脚边那罐“臭香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花白的胡须往下淌。

“香…真香…”老汉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病态的渴望。

“香？”围观的人群以为自己听错了，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

老汉却置若罔闻。

他一步步挪到瓦罐前，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伸向谢金勺：“给…给我…一勺…求求你…我…我憋了…半个月了…”

谢金勺看着老汉那鼓胀得吓人的肚子和痛苦扭曲的脸，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知音难觅”的狂喜涌上心头！管他是人是鬼，只要肯掏钱，就是大爷！

“好说好说！十文！”谢金勺麻利地舀起一大勺粘稠、冒着热气、气味更加“浓郁”的“臭香锅”，不由分说塞进老汉手里一个破碗里。

老汉如同饿鬼扑食，也顾不上烫，更不顾那足以让常人晕厥的气味，抓起那黑乎乎、黏糊糊的一团，就往嘴里塞！他吃得狼吞虎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混着那秽物糊了一脸。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极度恶心又极度诡异的场景惊呆了！连嘲笑都忘了，只剩下毛骨悚然的静默。

一碗“臭香锅”下肚，老汉打了个响亮的、带着浓烈秽气的饱嗝，满足地瘫坐在地，靠着墙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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