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用黑色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弄月毛茸茸的头顶。弄月无意识地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金色肚皮。
叶宸的冰蓝色猫眼里闪过一丝极富人性的温柔与笑意。
这种温馨平静的猫生,几乎让他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是个人类,还是那个在京圈说一不二的叶家太子爷。
几乎而已。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差不多了。
他熟练地站起来,伸了个极致的猫式懒腰,脊椎拉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他走到弄月的垫子边,轻轻用爪子推了推她。
“喵。”弄月,我该回去了。
弄月迷迷糊糊地睁开湛蓝的猫眼,看到是他,立刻软软地“咪呜”了一声,用小脑袋回蹭他的下巴。她知道这个“回去”是什么意思——她的玄玉哥哥,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变得特别安静,怎么叫都叫不醒,像人类的睡着,但又不太一样。她只需要乖乖守在旁边,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变得活力满满,用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看着她。
叶宸最后舔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走到房间最宽敞的落地窗前,在阳光最好的那块地方趴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他猫躯彻底放松的瞬间,一种奇特的抽离感袭来。
……
市中心顶级私立医院,楼层。
宽敞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滴滴”声。一个极其英俊却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管线。他看起来像是在沉睡,但事实上,他已经以这种“植物人”状态躺了快三个月了——从那场离奇的车祸之后。
护工刚刚完成下午的例行护理,细致地为他擦拭了脸颊和手臂,整理好床单,然后轻声退出了病房。
无人察觉的时刻,病床上男人修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微弹动了一下。
意识回笼。
叶宸能“感觉”到自己回到了这具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身体里。沉重,无力,像被鬼压床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或控制身体大部分部位。唯有听觉和模糊的触觉时好时坏地连接着外界。
这就是他每天的“充电时间”——作为人类的、徒劳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成了植物人。也从护工、医生和偶尔来看望(或者说确认他死没死)的人只言片语的交谈中,拼凑出了真相:那场车祸并非意外,是他最信任的副手和堂弟联手做的局,目的就是他名下那些令人眼红的股份和京圈的话语权。
讽刺的是,他的灵魂不知为何塞进了一只黑猫的身体里,而每天又能短暂地回到自己的人类躯壳,却无法醒来揭穿一切。
喵的,等爷彻底回来,有你们好看。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但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努力试图动一动眼皮。
……
教授家。
弄月看到玄玉趴下后,立刻从自己的垫子上起来。她迈着轻巧的小步子走到黑猫身边,先是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嗅了嗅他。
嗯,是玄玉哥哥的味道,但是变得很淡很安静。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时,自己吓坏了,以为他生病了或是……死了。她焦急地围着他打转,用脑袋拱他,用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舔他的脸,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直到教授发现,温柔地抚摸她,告诉她:“小弄月别怕,玄玉只是睡着了,他这种睡觉比较沉而已哦。”
后来次数多了,弄月就明白了。这不是危险,只是一个需要她守护的特殊时刻。
她依偎着黑猫温暖的身体趴了下来,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毛球,紧贴着他乌黑发亮的皮毛。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两只猫笼罩在暖融融的光晕里,黑金相间的毛发边缘仿佛在发光。
弄月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玄玉安静的脸,警惕地竖起耳朵,监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一旦有陌生的噪音,比如窗外突然的汽车鸣笛,她就会立刻支起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直到确认没有危险,才重新趴下,继续守护。
她偶尔会忍不住,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舔黑猫那不再回应她的耳朵尖。
玄玉哥哥,快点回来呀。她默默地想。
……
病房里,叶宸的意识如同困在深海,努力向上浮潜,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他能听到门外护士轻微的脚步声,能模糊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
但最清晰的,却是一种奇妙的、跨越了物种和空间的联结感——一种被温暖、柔软的东西紧紧依偎着的触觉,甚至隐约能听到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呼噜声。
是弄月。
他的小弄月,一定又守在那只黑猫身边了。
这个认知让他焦躁却无力的意识奇异地平复下来。就像在冰冷的海水里抓住了一块浮木。
别怕,我在。他试图用意识传递这个信息,尽管他知道她可能接收不到。我很快就会“回去”。
人类的清醒时间有限,他感觉那股牵引力正在减弱。
……
阳光西斜了一点。
弄月看到黑猫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
她立刻抬起头,紧紧盯着。
紧接着,那双冰蓝色的猫眼缓缓睁开,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和……某种弄月不懂的、属于人类的复杂情绪。
“喵呜!”玄玉哥哥!你回来啦!
弄月开心极了,立刻用头顶去蹭他的下巴,尾巴高高翘起,尾尖欢快地小幅度抖动,发出响亮而愉悦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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