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门口,一只灰扑扑的信鸽“啪”地摔在石阶上,脚踝处还绑着那张致命的朱砂条子。沈墨璃的目光终于从名册上移开,落到这只奄奄一息的鸽子和那触目的红字上。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冰冷的数据流似乎中断了刹那。她的右手第一次脱离了名册包裹的范围,伸向腰间那条深青色的素色丝绦,轻轻扯开了一端的活结,仿佛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
王富贵正挥舞着只剩骨头的卤鸡腿跟一个要抢他米票的壮汉角力,脸红脖子粗。“操你大爷!知道俺这票后头是谁吗?是陆少…呜——!”
呜呜的号角声灌了他一耳朵,打断了他的怒骂!紧接着阿福像个被老鹰追的小鸡崽一样,脸色煞白地突破混乱人墙,直冲到他面前,将那几张墨迹和盐渍未干、带着怪异鱼腥味的纸猛地拍进他肥厚的怀里!顺便还塞了个沉甸甸的油纸包过来!
“念!少爷让你照纸上念!”阿福吼完,生怕被后面汹涌的人群淹没,嗖一下又缩回被衙役拼死护住的工坊门板后面。
王富贵瞪着牛眼,看清纸上的字。尤其是那加粗加黑的“一尾抵米十石”、“御厨秘制八宝咸鱼”!又闻了闻怀里那油纸包浓烈霸道的、混合着花椒大料八角陈皮味道的咸腥鱼味…再感受一下那油纸包里硬邦邦的鱼干手感…他脸上的肥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那是肌肉对巨额财富和荒谬现实产生的双重痉挛!
人群的喧嚣咒骂如同巨浪拍来!眼看就要将他淹没!绝望的、被欺骗的火焰在无数双眼睛里燃烧!
“操他娘的!”王富贵那破锣嗓子骤然拔高到了极点!他一手将那几张纸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力吼道:“——姓陆的遭小人暗算快他娘的断气啦——!”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连那几个在人群外煽风点火的绸衫客都懵了。断气?不是说刚捡回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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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的声音继续咆哮,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响:“——但是他娘的账全记在脑子里!他亲口说了!旧债必偿!!”他晃动着那几张墨迹模糊的纸,“看见没!辽东来的!皇家特供御厨秘制!八宝——咸鱼!!顶好的硬货!一尾!就能换米十石!!”他颤抖着手猛地撕开那个油腻的纸包!一股浓烈霸道、混合着香料和海风气息的咸鱼味猛地炸开!一条干瘪、发黑、坚硬如铁、浑身裹着厚厚一层暗红色八宝粉末(显然加量了)的咸鱼干被他高高举起!在混乱的正午光线下,那干鱼像一件沉睡了千年的巫毒法器!
“看见没——!!!‘咸鱼兑米票’!凭这张纸!凭俺手里的票!就能换这种皇帝老子吃的硬货!!”王富贵的嗓子彻底劈了叉!他把那张盖着模糊私章、墨迹糊成一片的“兑票凭证”和自己那张米票按在一起,如同供奉神只般举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息。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狰狞的八宝咸鱼干,盯着那张鬼画符般的兑票凭证,盯着王富贵那张因极度荒谬而涨得通红扭曲的脸!八宝咸鱼?皇家御厨?抵十石米?这他妈比买米送胭脂还要离奇一万倍!这简直超越了荒诞,直接飞升到了魔幻!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歇斯底里的狂热!
“咸鱼!换咸鱼!给我换!”
“十石米啊!老子十张票全换了!老子的咸鱼!”
“王胖子!老子拿一百斤精白米换你那条咸鱼!现米!”
“滚!这是皇家御赐!老子留着当传家宝!”
“抢咸鱼啊——!”
混乱的人群像瞬间找到了新的泄洪口!汹涌澎湃地扑向高举咸鱼干、宛如天降福星的王富贵!那几个煽风点火的绸衫客瞬间被挤到了九霄云外!先前喊着“米票废纸”的人,现在恨不得将那张废纸贴在额头上!什么火烧作坊?有这八宝咸鱼香吗?!
铁鹰带着衙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间奇景!他一把抓住阿福,咆哮道:“那辽东老字号…真有?!”
阿福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铁鹰:“就…就府厨…刚腌了几条咸鱼…少爷说…让说是辽东特供…八宝粉还是少爷刚让厨子翻出来的香料乱撒的…”那油纸包里散发出的浓烈气味,正是王富贵手里那条“皇家特供御厨八宝咸鱼”的同款!
铁鹰:“……(⊙_⊙)”
府衙后宅小院,混乱暂时被隔绝。但那诡异的“咸鱼风暴”喧嚣,依旧隐隐穿透高墙。
陆子铭虚脱般地滑坐回滚烫污浊的盐卤中,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如同散了架。邓玉函慌忙扔掉药罐,去搅动水温。孙太医惊魂未定地捡起柴火。
而桌案前,沈墨璃已悄无声息地解开了腰间那条深青丝绦。丝绦尽头,并非活结,而是一个极其精巧、形似小型织布梭子的暗金活扣。活扣被她摁入腰带一侧不起眼的缝线内,轻轻一旋,“咔哒”一声极细微的轻响。
腰带内侧,一小片薄如蝉翼、约莫一尺见方的柔韧绢布被无声抽出。绢布一角,印着一个细如发丝的奇异图徽——一个被齿轮环绕的古式量斗。而绢布上,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用近乎透明的秘墨,书满了人名、日期、物资种类和极其庞大的银钱数目!这赫然是一份与《白寿录》血债名册风格迥异、却同样惊心动魄的秘密流水账!
沈墨璃那只完好的右手,蘸取了桌上备用的印泥,极其平静地在她刚刚摊开的那页流水账的角落里,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随即,她抬起头,第一次,将冰冷的目光完整地投向浴桶中的陆子铭。那深潭般的黑眸里,不再是单纯的冰封沉静,而多了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她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刻刀,滑过他肩头狰狞的伤口、滑过他紧握成拳的右手(正死死攥着那枚刚从咸鱼腥味中“抢救”回来、压在邓玉函圣经上的铜钱!)、滑过他因剧痛和失血而惨白的脸庞、最后再次落回他赤裸胸膛上那枚在浑浊污水中若隐若现、早已失去所有灵异的铜钱轮廓上。
她从袖中抽出一物——一小片折叠得异常整齐的、带着霉味的黄麻纸片!正是她父亲沈忘古临死前吞入腹中、被陆子铭剖出的《白寿录》残片!那残片背面隐约透出的奇诡图样再次暴露在光线下。
沈墨璃的目光在残片背面的图样、桌上秘密账页的图徽、以及陆子铭手中那枚灰扑扑的铜钱之间,来回移动着。她那似乎被数据武装的大脑,第一次显露出一丝迷惘。仿佛算盘珠子走到了死路,公式解不出答案,精密逻辑在这个死而复生、用八宝咸鱼力挽狂澜又胸口压着诡异铜钱的少爷身上…失效了。
最后,她的目光重新定格在陆子铭的脸上。似乎经过了极其复杂的内部运算,她缓缓举起那片染血的黄麻残片。这一次,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清晰,却带上了先前没有的、一丝几不可查的探寻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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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与它…同源异质?为何…碎裂?”她的指尖,正点着残片边缘极其模糊、几乎无法辨认的一处细小刻痕——那刻痕的走向轮廓,隐约与陆子铭手中那枚铜钱边缘的纹路断裂位置,有着诡异的呼应!
陆子铭悚然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紧攥的铜钱!借着桶边摇曳的火光,他才惊觉,铜钱边缘刚才为了当镇纸被用力压在圣经上的位置,竟真的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贯穿性裂痕!
就在此时!
被派去地库取东西的铁羽,一脸尘土、气喘吁吁地提着一个用油布封得严严实实、半人高的粗瓷桶状物撞开院门冲了进来!那东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比八宝咸鱼更冲鼻的咸涩腥气!
“公子!按您吩咐…把那辽东…呃不…府库里最陈最老最硬的咸鱼装了满满一桶!王婆说封严实了放一百年不坏!只是…”铁羽的声音在看到浴房内的场面时戛然而止——泡在汤里的少爷,拿着书垫铜钱的神甫,捏着笔杆发呆的太医,还有那个站在桌边、一手摊着秘账、一手举着染血残片质问铜钱来历的素裙少女…
院墙外,“抢咸鱼”的嘶吼声震天动地。
浴房内,只剩下瓷桶里腌透了年头的咸鱼在油布封口下,不甘寂寞地散发出一波又一波顽固的腥气,与盐卤的药腥味、硫磺的臭气、邓神甫圣经的油墨味、以及沈墨璃身上那点松针雪的清气,混合成一股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错乱的诡异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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