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玉针离体的瞬间,陆子铭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紫色淤血!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肋下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砖。但那股疯狂的吸力消失了,虽然剧痛依旧,意识却清醒了几分。
而床上的沈墨璃,在玉针被拔出的刹那,身体猛地一僵!体内那两股疯狂冲撞的能量失去了外力的引导和压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脆弱的经脉中彻底失控!她脖颈、下颌、脸颊上的霜纹瞬间连成一片!刺目的蓝光从她体内透射而出!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喊!那冰霜,如同活物般,疯狂地爬上了她的鼻梁!眼看就要覆盖她的双眼!
“快!按住她!”徐春甫顾不上手背被鹩哥啄出的血痕,也顾不上掉落的玉针,扑到床边,对着吓傻了的王婶吼道,“拿我的药箱!最底层!那个红布包着的银针!快!”
王婶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向药箱。
徐春甫则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毫不犹豫地将瓶中药粉,倒出大半,直接按在沈墨璃眉心那正被霜纹覆盖的位置!
“滋啦——!”
药粉接触到霜纹的瞬间,竟发出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冰面上的声音!一股白烟猛地腾起!沈墨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但眉心那蔓延的霜纹,竟真的被这霸道的药力,硬生生地阻了一阻!
“王婶!针!”徐春甫厉喝。
王婶哆嗦着递上那包用红布裹着的、细如牛毛的银针。徐春甫看也不看,捻起最长的一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准沈墨璃心口膻中穴,快如闪电般刺下!
银针入体!
沈墨璃的身体猛地一挺!覆盖全身的冰霜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刺目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她脸上蔓延的霜纹,在眉心药粉的灼烧和心口银针的刺激下,终于…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停滞在了鼻梁中段!距离那双紧闭的眼睛,只有一线之隔!
静室内死寂一片。只有鹩哥在角落里不安地扑腾着翅膀,发出“咕咕”的声响。沈墨璃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一尊被冰封了一半的玉像,鼻梁以上是苍白但无霜的皮肤,鼻梁以下,是触目惊心的冰蓝霜纹。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至少…那致命的冰霜,暂时被钉在了那里。
陆子铭瘫在地上,肋下血流如注,意识模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分庆幸,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恐惧。他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压制。沈墨璃体内的寒毒,已经彻底失控了。下一次爆发,可能就是彻底冰封之时。
“先生…她…”陆子铭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
徐春甫疲惫地靠在床边,脸色灰败,看着沈墨璃脸上那道冰霜的分界线,又看了看地上那根沾着血和冰碴的玉针,最后目光落在陆子铭肋下那依旧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鼓胀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寒毒入髓,已非药石可医…”徐春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方才引气…你肋下之物…与这寒毒…似有同源呼应…却又相冲相克…古怪!太古怪了!”他猛地看向陆子铭,眼神锐利如刀,“陆掌柜,你老实告诉我!她这寒毒,究竟从何而来?你肋下…又藏着什么?!”
陆子铭心头巨震!肋下的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但徐春甫的话却像惊雷炸响!同源呼应?相冲相克?密账和寒毒?难道…骆思恭塞给他的东西…和沈墨璃颅骨里的寒晶碎片…有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静室外,济生堂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王婶那把“红布补丁”的万民伞,像一面旗帜般插在台阶上。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越聚越多,将小小的济生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紧闭的大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惊呼和鹩哥的聒噪,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沈姑娘怎么样了?”
“陆掌柜出来了吗?”
“徐神医有法子吗?”
“工坊还开着吗?我那口薄棺的定金…”
议论声、祈祷声、担忧生计的嘀咕声交织在一起。几个受过陆记恩惠的老妇人,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刚煮好的热粥和鸡蛋,想送进去。一个在码头扛活的汉子,把刚领的几枚铜板,默默地放在了万民伞下。甚至有个在街头摆摊代写书信的老秀才,颤巍巍地拿出纸笔,蹲在墙角,想写一封联名请愿书给府衙,求官府彻查昨夜刺杀之事,保护陆记…
民心,在这一刻,因为共同的担忧和朴素的义愤,汇聚成一股温暖而沉重的潮水,拍打着济生堂紧闭的大门。这潮水,能否冲开那扇门,给里面濒临绝境的人带来一丝生机?还是…会引来更深的漩涡?
济生堂对面街角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货郎放下担子,佯装整理货物,目光却如同毒蛇般,冷冷地扫过门口攒动的人头和那把刺眼的“红布补丁”伞。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压低斗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中。
应天府湿冷的晨雾中,危机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因暂时的平静而消散,反而在民心的潮水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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