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由流动的阴影和沸腾的怨恨所拼凑成的,怪物的面孔。
他抬起“手”。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只是一团不断滴落着污浊黏液的,无定形的漆黑物质。
他曾用真正的手,铺设过成千上万根枕木,用那双手拧紧过无数颗冰冷的螺栓。
用那双手……笨拙地抱过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可现在呢?
那双手刚刚溺死了自己深恶痛绝的仇敌。
是啊。
他用最解恨的方式,报复了那对狗男女。
可然后呢?
父母依旧会打电话来催药费,儿子依旧会觉得他是个废物,领导依旧会把他当狗一样使唤。
这些,都改变了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条没有尽头的铁轨,他还是要日复一日地走下去。
那座压在他背上,名为“家庭”和“责任”的大山,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挪开分毫。
反而,他自己,却变成了这座大山脚下,被碾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的烂泥。
他以为自己握住了力量,可以反抗,可以报复。
可到头来,这份力量不过是将他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他亲手,将自己变成了别人眼中,那个最不堪的、怪物的模样。
一阵比绝望更空洞的迷茫,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胸腔里那团刚刚还在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到底是谁?
是那个在铁轨上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铁路工人。
还是……
眼前这个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由憎恨凝聚成的怪物?
那股滔天的怨气和杀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从他身上泄了出去。
张文强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深入骨髓的茫然和疲惫。
他看着眼前平静漂亮的男生,嘴唇翕动了半天,才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那我……该怎么办?”
环绕在周围的,那些恶毒的,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只是风雨未歇,张文强全身湿透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吹日晒冲刷了千百遍的石像,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肖靳言看着这一幕,握着短刀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
他看着宿珩清瘦却挺直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着欣赏与骄傲的柔和光芒。
宿珩没有回答张文强的问题。
他只是沉默地劳保服的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然后将它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这是他离开工棚前,顺手在其中一个工人的口袋里拿走的。
他动作隐秘,连肖靳言都未曾注意。
肖靳言的目光从那部手机上,缓缓移到了宿珩的侧脸上。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啊!
肖靳言无声地低啧了一下,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在他以为这是一场需要用暴力和意志去征服的硬仗时,宿珩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常理出牌。
他不是在战斗。
他是在拆解。
一层一层,冷静而精准地,将这个男人用绝望和怨恨构筑起来的坚硬外壳,毫不留情地剥开,露出里面那个最软弱,最痛苦的内核。
肖靳言看着宿珩清瘦的背影。
那件宽大的劳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可就是这样一道身影,却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
另一边,宿珩看着张文强。
“你的恐惧,来源于你认为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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