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前来拜年的亲友,贾母一概没有接见,只是和薛姨妈、李婶两人随意地聊聊天,或者与宝玉、宝琴、宝钗、黛玉等姐妹们一起玩围棋、打牌作乐。
王夫人和凤姐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的厅堂和院子里,处处都是唱戏的、喝酒的,亲友们络绎不绝,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了七八天,才算告一段落。
转眼间,元宵节又快到了,宁国府和荣国府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正月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人去赴宴,第二天贾珍又设宴相请,贾母都去坐了半日。
王夫人和凤姐连日来不断被人请去吃年酒,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到了十五日晚上,贾母便在大花厅里让人摆了几桌酒席,又请了一班唱小戏的,厅里到处挂满了各种精美的花灯,带着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子侄、孙儿孙媳们,一同享用家宴。
贾敬向来不喝酒,所以就没去请他。等到十七日祖上的祭祀仪式结束后,他又出城去静养了。就算这几天他在家里,也是独自待在干净的屋子里,不闻不问外面的事,这里暂且不提。
贾赦稍微领了贾母的赏赐后,就告辞离开了。贾母知道他在这儿大家都会有些不自在,也就随他去了。
贾赦回到家后,和门客们一起赏灯喝酒,自然是耳边响着笙箫歌舞的声音,眼里满是华丽的景象,他享受的自在快乐,和贾母这边是截然不同的。
在贾母所在的花厅里,总共摆了十来桌酒席。每张酒席旁边都放置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放着香炉、香瓶、香盒这“炉瓶三事”,里面正焚烧着皇帝御赐的百合宫香,那袅袅香烟散发着独特的芬芳。
茶几上还摆放着小巧精致的盆景,这些盆景长约八寸,宽约四五寸,高二三寸,盆景里精心布置着山石,山石上布满了逼真的青苔,盆中栽种的都是娇艳新鲜的花卉,仿佛将大自然的一角浓缩其中。
此外,还有用西洋漆制成的小茶盘,茶盘里放着古朴的旧窑茶杯,旁边是色彩斑斓的十锦小茶吊,茶吊里泡着上等的名茶,还未入口,便已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整个布置所用的器物风格统一,都是紫檀木透雕而成,上面还嵌着大红纱透绣的花卉图案以及草书字体的诗词璎珞,显得格外华贵典雅。
原来,绣制这副璎珞的也是一位来自姑苏的女子,名叫慧娘。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本身就精通书画艺术。绣制针线活,对她而言不过是偶尔为之的消遣,并非为了拿到市场上售卖。这屏风上所绣的花卉,每一朵都是模仿唐、宋、元、明各个朝代名家的折枝花卉作品,因此其构图和配色都显得格外高雅,绝非那些一味追求浓艳、匠气十足的作品所能比拟。在每一朵花的旁边,慧娘都用古人题写此花的旧句,或诗或歌,各不相同,并且全部用黑绒绣出草书字体。这些字迹的勾挑、转折、轻重、连断,都与用毛笔书写的草书毫无二致,绝不像市面上那些绣品的字迹那样生硬呆板,令人遗憾。
慧娘并不依靠这门技艺来谋取利益,所以尽管天下人都知道她的作品,但真正能得到的人却非常少。世间那些官宦富贵之家,没有这件宝物的也大有人在。慧娘的作品因此被世人称为“慧绣”。甚至有些贪图利益的人,最近开始模仿她的针法,欺骗那些不懂行的人来获取利益。可惜的是,慧娘命运多舛,年仅十八岁就去世,如今再也无法得到她的新作了。那些拥有她作品的人家,即使只有一两件,也都珍藏起来,舍不得使用。
有一群痴迷于翰墨文化的先生们,因为深深惋惜“慧绣”的绝妙,认为用“绣”字来称呼,似乎无法完全表达其精髓。这样充满笔墨意趣的作品,用一个“绣”字来概括,反而显得有些唐突了。于是,大家商议后,决定将“绣”字隐去,换上一个“纹”字。因此,如今这些作品都被称为“慧纹”。如果有一件真正的“慧纹”作品,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贾府虽然荣耀显赫,但也只有两三件这样的宝物。去年,已经将其中两件进献给了皇上,目前只剩下这一副璎珞,一共十六扇。贾母对它爱如珍宝,不将其列入请客时展示的各种陈设之中,而是只留在自己身边,高兴的时候摆酒赏玩。
此外,还有各种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图案。
上首的两桌坐席,安排的是李婶和薛姨妈两位。
贾母所在之处,东边摆放着一张矮足短榻,榻前设有透雕夔龙纹的护屏。榻上配置齐全,有靠背、引枕,还铺着皮褥子。榻的一头,又放置了一个极为轻巧的洋漆描金小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等物,还放有一个眼镜匣子。
贾母斜倚在榻上,和众人说说笑笑了一阵,随后自己拿起眼镜,朝戏台上望了望,接着又笑着对薛姨妈和李婶说:“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中用,放肆些,容我歪着身子陪陪你们吧。”说完,又吩咐琥珀坐在榻上,拿着美人拳给她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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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下并没有摆设正式的坐席,仅有一张高几,上面摆放着璎珞、花瓶、香炉等装饰物品。另外,在旁边还特意设置了一张精致的小高桌,上面放着酒杯、匙箸等餐具。贾母把自己这一桌的坐席安排在榻旁,让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就座。
每上一道菜、一种水果,都先端到贾母面前,让她过目。贾母要是喜欢,就留在小桌上,尝上几口,然后还是撤下来,放到那四人的席上。这就算作是他们四人跟着贾母一同坐席。
所以,下面依次才是邢夫人、王夫人的座位,再往下就是尤氏、李纨、凤姐以及贾蓉妻子的位置;西边一排则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等姐妹的座位。
在房屋的两边大梁上,悬挂着一对对由三五个玻璃芙蓉彩穗拼接而成的灯饰。每张宴席前都竖立着一根漆黑的灯杆,灯杆顶端倒垂着形似荷叶的灯座,荷叶灯座上设有插蜡烛的烛座,上面插着色彩斑斓的蜡烛。
这些荷叶灯座其实是采用珐琅工艺精心錾刻而成的,烛座部分设计为活动结构,可以灵活扭转。此刻,人们都将荷叶灯座扭转至向外倾斜的角度,使得灯光能够完全向外照射,这样看戏时,戏台上的景象便显得格外清晰真切。
房间里的窗格和门户都被一一摘下,取而代之的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穗宫灯。
走廊的屋檐内外以及两边的游廊和罩棚上,更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有羊角灯、玻璃灯、戳纱灯、料丝灯,还有绣制的、绘制的、堆叠的、镂空的,以及绢制和纸制的各种灯饰,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在走廊上摆放的几桌宴席旁,坐着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人。
贾母也曾派人去邀请族中的男女老少前来相聚,然而那些族人们各有各的情况:有的年纪大了,懒得凑热闹;有的家里没人照应,不方便前来;有的正患病在身,想来却来不了;有的则是因为嫉妒贾家富贵,又自觉自家贫寒而心生羞愧,不肯前来;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因为厌恶凤姐的为人处世,赌气不来;还有些人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不习惯见人,因而不敢前来。所以,虽然族中人数众多,但前来赴宴的女客,只有贾菌的母亲娄氏带着贾菌来了,男客呢,也仅有在凤姐手下做事的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人到场。
当下,人虽没有到齐,但在家庭小宴的范畴里,这般人数也算得上是热闹的了。
这时,林之孝的妻子又带着六个媳妇进来了,她们抬来了三张炕桌。每张炕桌上都铺着一条红色的毡子,毡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挑选过、大小一致且刚铸出来的新铜钱,这些铜钱用大红色的彩绳串着。每两个媳妇负责抬一张炕桌,一共抬了三张。
林之孝家的在一旁指挥道:“把那两张炕桌放到薛姨妈和李婶的座位下面,再把这一张送到贾母的榻前。”
贾母见状,说道:“就放在屋子中间吧。”
这些媳妇们向来熟知府里的规矩,于是将炕桌放下后,一起把串铜钱的彩绳解开,让铜钱散落在炕桌上。
此时正唱着《西楼·楼会》这一出戏,眼看着就要结束,于叔夜因为赌气离开了。这时,那个扮演文豹的小演员便开始插科打诨,说道:“你赌气走了,正好,今天可是正月十五,荣国府里老祖宗设家宴呢,我骑上这匹马,赶紧进去讨些果子吃才是正经事儿。”说完,引得贾母等人都笑了。
薛姨妈等人也都说:“真是个机灵鬼头的小孩子,怪让人心疼的。”
凤姐便说道:“这孩子才九岁了。”
贾母笑着说道:“难为他能说出这么巧的话。”说完,就喊了一个“赏”字。早有三个媳妇事先在手下准备好了小簸箩,一听到“赏”字,立刻走上前去,从桌上散放的钱堆里,每人撮了一簸箩,然后走出来对着戏台说道:“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给文豹买果子吃的钱!”说着,就向台上撒去,只听见哗啦啦满台都是钱响的声音。
贾珍和贾琏已经命令小厮们抬来了装满钱的大簸箩,悄悄地预备在一旁。
听到贾母要赏钱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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