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刺骨阴寒的尸沼泥浆,如同活物般缠绕着赵宸急速下坠的身体。腥腐恶臭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铁箍般扼住咽喉。后背被熔铁灼伤的皮肉浸入这污秽的泥沼,钻心的灼痛混合着幽冥寒气的冰麻,如同无数钢针在骨缝里搅动。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混入泥浆,引来无数噬魂蛊虫疯狂的噬咬,细密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啃食着残存的意志。
“呃啊——!”剧痛让赵宸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深渊的边缘沉浮。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和剧痛强行唤回一丝清明!右眼紧闭的眼皮下,沉寂的胎记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修罗眼的力量在生死关头应激苏醒,两点微弱的青芒艰难亮起,穿透浓稠的黑暗!
青芒所及,不再是纯粹的虚无。下方数丈处,翻腾的尸沼如同沸腾的墨池,无数惨白的骸骨在其中沉浮、碰撞。更深处,那口悬浮在尸沼中央的巨大石棺,棺盖缝隙中透出的幽绿鬼火,正带着无尽的贪婪与怨毒,“注视”着他这坠落的猎物!一股庞大、阴冷的吸力,正从石棺深处传来,加速着他的坠落!
不能下去!绝不能落入那魔棺之中!
赵宸心中嘶吼!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他猛地扭转身躯,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右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向身旁湿滑的岩壁!
“嗤啦——!”
指甲在坚硬的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带起一溜火星!下坠之势猛地一滞!但岩壁覆盖着一层粘稠的黑泥,滑不留手!他身体再次向下滑落!
“吼——!”
尸沼中,几具由巨大兽骨拼凑而成的骸骨巨兽,眼窝燃起幽绿的磷火,张开狰狞的骨口,朝着他坠落的方向猛扑上来!腥风扑面!
千钧一发!
赵宸眼中青芒爆闪!修罗眼预知的能力在极限状态下再次激发!一幅模糊的画面掠过脑海——左下方三寸处,一块凸起的、刻着残缺符文的黑色岩石!
就是那里!
他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斜刺里扑向那块岩石!右手精准地扣住岩石边缘!
“咔嚓!”一声脆响!岩石边缘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碎裂开来!赵宸身体再次下坠!但这一下的缓冲,已让他避开了骸骨巨兽扑咬的巨口!
“噗通!”他重重砸入尸沼边缘相对浅薄的泥浆中!泥浆没至腰际,冰冷刺骨,无数细小的蛊虫瞬间涌来!
“滚!”赵宸暴喝,强忍剧痛,体内残存的修罗之力应激爆发!一圈微弱的青焰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扑来的蛊虫在青焰中发出凄厉尖啸,化为飞灰!周围的泥浆也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他挣扎着站起身,背靠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左肩的伤口鲜血淋漓,后背的灼伤火辣辣地疼,幽冥寒气顺着伤口疯狂侵蚀,带来阵阵眩晕。修罗眼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持着数尺的视界。他抬头望向头顶,那唯一的缝隙已被滚烫的精铁彻底封死,只余下阵法符文流转的幽光,如同嘲弄的眼睛。
完了…唯一的生路…彻底断绝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但下一刻,一个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棠儿!棠儿怎么样了?他被拉上去了吗?赵稷…赵稷那个畜生会不会…
“桀桀桀…挣扎吧…蝼蚁…”石棺中,幽冥门主充满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你的弟弟…那纯净的灵魂…此刻…想必已成了本座复苏的…第一份祭品…”
“你放屁!”赵宸心中怒吼,目眦欲裂!他绝不相信!棠儿…棠儿一定被救上去了!高阳…高阳她…
想到高阳坠落的身影,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她…她还活着吗?
“吼——!”
尸沼翻腾,更多的骸骨巨兽和扭曲的魂影,在幽冥门主的意志驱使下,朝着赵宸藏身的角落蜂拥而来!幽绿的磷火在黑暗中连成一片死亡的海洋!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赵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撕下破烂的衣襟,蘸着左肩涌出的、蕴含微弱修罗之力的鲜血,不顾一切地在胸前、额头飞快地涂抹!摹刻着记忆中那块黑石上残存的、带着净化气息的符文!简化版的“净世符文”!
符文完成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金色光晕,混合着淡淡的血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光晕虽弱,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净化意志!
“嗡——!”
金光与扑来的幽冥死气猛烈碰撞!骸骨巨兽发出痛苦的嘶嚎,动作迟滞!魂影尖啸着消散!赵宸周围数尺之地,竟被短暂地清空!
“净世之力?!”石棺中传来幽冥门主惊怒交加的咆哮,“不可能!你这蝼蚁…怎会…”
“没什么不可能!”赵宸嘶声回应,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老魔!你的死期…到了!”他强提一口气,拖着残躯,朝着记忆中溶洞深处、远离石棺的方向,踉跄着冲去!他要寻找出路!寻找…高阳!
冷宫废苑,已成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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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笼罩了整个废苑,遮天蔽日。雾气中,无数惨白的骸骨挣扎爬起,眼窝燃着幽绿的磷火,挥舞着腐朽的骨刃,发出无声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向残存的玄甲卫和忠于皇帝的侍卫!更可怕的是,一些靠近赵稷的侍卫和官员,眼神瞬间变得呆滞、血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拔出武器,疯狂地砍向身边的同僚!
“杀!保护陛下!”忽尔卓浑身浴血,如同疯虎,挥舞着卷刃的钢刀,死死护在昏迷的隆庆帝和淑妃身前!他左臂被骨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半步不退!几名玄甲卫结成战阵,背靠背抵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骸骨和叛军,刀光闪烁,骨屑纷飞,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大人!带陛下走!”忽尔卓嘶声怒吼,一刀劈碎一具扑来的骸骨!
周正、陈默等人脸色惨白,在几名忠心的侍卫拼死护卫下,架着昏迷的隆庆帝,护着哭泣的淑妃,艰难地向养心殿方向撤退。然而,黑雾弥漫,骸骨遍地,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上!
“桀桀桀…走?往哪里走?”赵稷悬浮在翻腾的黑雾中心,周身笼罩着浓郁的幽冥死气,那枚幽冥珠悬浮在他头顶,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眼,照亮了他扭曲狰狞的脸。他手中握着一柄由骸骨拼成的、缠绕着黑气的骨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凄厉的鬼啸,将靠近的侍卫撕成碎片!
“赵稷!你这弑父杀兄的畜生!勾结邪魔!罪该万死!”周正目眦欲裂,厉声怒骂。
“罪该万死?”赵稷狂笑,声音如同夜枭,“这天下!很快就是本王的了!你们…才是叛逆!”他骨剑一指,一道凝练的幽冥死气如同毒蛇般射向周正!
“周大人小心!”一名侍卫猛地扑上,用身体挡住了死气!死气入体,侍卫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嚎,皮肤迅速发黑溃烂,化作一滩脓血!
“赵稷!!”忽尔卓暴怒,不顾一切地冲向赵稷!钢刀带着雷霆之势,劈向他的头颅!
“蝼蚁!”赵稷眼中幽光一闪,骨剑随意一挥!
“铛——!”
金铁交鸣!忽尔卓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钢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尸骸堆中!
“统领!”残余的玄甲卫悲愤欲绝!
“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赵稷悬浮在半空,如同魔神降世,俯视着下方挣扎的蝼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骨剑再次抬起,指向被侍卫护在中间的隆庆帝,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老东西!你的气数…尽了!”
“保护陛下!”陈默、王贽等文官竟也拔出佩剑,挡在隆庆帝身前,尽管双手颤抖,眼中却充满决绝!
“螳臂当车!”赵稷狞笑,骨剑上幽冥死气疯狂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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