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被硝烟染成灰色的天幕时,焦土之上,只剩下满目疮痍。幸存的玄甲卫们沉默地清理着战场,将战友的遗体收殓入棺,将倒塌的梁柱一块块搬开,寻找可能还活着的、被埋在废墟下的同胞。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尘埃的味道,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来自九幽的邪祟气息,已经被彻底涤荡干净。
赵宸站在王府最高的残垣上,眺望着远方。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平复,右肩那只青色的神眼也隐去了踪迹,变回了最初那片狰狞的、愈合中的伤口。昨夜那一战,他以心印引动神光,净化了战场,重创了赵稷,却也耗尽了他进阶以来积攒的所有底蕴。
他赢了,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王爷。”高阳端着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她的脸上还带着伤,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吃点东西吧。陈将军他们……正在清点人数。”
赵宸接过粥,却没有喝。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北方那片被厚重黑云笼罩的天际。从昨夜神光绽放之后,那里就一直笼罩着一股更加压抑、更加古老的气息。
“阳儿,”赵宸的声音沙哑,“赵稷……跑了?”
高阳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是。在他被神光重创后,他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和小皇帝的傀儡一起传送走了。我们的人追不上。”
赵宸沉默了。他知道,赵稷跑了,但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个背负了太多仇恨与执念的男人,就像一条被斩断尾巴的毒蛇,只会躲在暗处,等待下一次噬人的机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北方的天空,那片原本只是阴沉的黑云,此刻竟如同煮沸的墨汁般,剧烈地翻滚起来!云层深处,传来沉闷如雷的、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挣扎的低吼。
大地,也随之微微震颤。
“怎么了?”幸存的士兵们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天。
赵宸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庞大、极其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威严的气息,正从那片黑云深处,强行破封而出!
那不是赵稷的力量。
那是……另一个存在!
“轰隆——!”
一声巨响,黑云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道半人半尸的、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缓缓从裂缝中降下。它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尊来自九幽地府的帝王。
那是一具帝王的尸骸。
它的身躯由无数扭曲的、散发着黑气的骸骨拼接而成,残破的王袍下,是森然的骨茬。它的半边脸颊已经腐烂,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和空洞的眼窝,而另一半脸颊,却还保留着生前的轮廓,五官扭曲,写满了怨毒与暴虐。
在它的身后,一座虚幻的、高达千丈的青铜巨门,正缓缓摇晃。门扉上雕刻着无数痛苦挣扎的魂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通往未知地狱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所有幸存的士兵都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们手中的兵器哐当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头都无法抬起。
“是……是那个东西……”一名老兵颤抖着,想起了民间传说中关于“幽冥之主”的描述。
赵宸站在高处,浑身冰冷。他能感觉到,这具帝尸虚影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着自己。那不是赵稷那种充满算计的怨毒,而是纯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被冒犯的滔天恨意。
帝尸的独眼——那只仅存的、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眼眶,缓缓转向赵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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