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挑眉:“你说得轻巧。”
“轻巧之物,最杀人。”鬼医从葫芦里倒出三丸小药,药面泛着雾,“散浪汤先服这三丸,三时一丸,七日下来,你不会死。至于根治——”他转向陈宫,“你昨夜用的‘断鳞藤’,用了枝叶,用得好;根更好,要三年老根。另需‘荆铁粉’一线——非此铁粉不可,偏偏仇家之物能解仇家之毒。我出方,你炼药。”
陈宫哈哈一笑:“你这鬼,偏爱拿对手的刃来磨自己。”他抬手与鬼医虚拍一下,“成。”
鬼医把手一缩,像只飞蝗怕被捉住:“别近我。江湖上病人的血腥多,我身上尽是药气,不好闻。”他歪头看了看吕飞,“这小子,昨夜从洞里掐来的断鳞藤对头。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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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飞。”
“吕飞?”鬼医挑了挑眉,“姓吕,骨里像也硬。你胳膊伤还在翻浪,别逞强。来——”他从布囊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陶哨,模样竟与庞温昨日给的极似,只是哨口斜得更狠,“这口哨吹三声,气不可断,便能把胸口的一口气稳在‘下’。你若夜里毒浪翻,就用它练气,别让心上去。”
吕飞双手接过,眉眼间忍不住带了一丝笑:“谢前辈。”
鬼医眼睛一眯:“前什么辈?我见人用刀多,见人用话少。你们并州军说话像刀,倒合我胃口。”
他话锋一转:“索命帖不必回,以‘请来城下’四字足矣。张将军,北门楼的箭垛未稳,‘荆人’若自以为得计,必有暗桩藏在城根下。你们的鼓,三更不响;你们的人,不出门。却让城中‘秤’先响——陈登带人,把‘史行’与‘李村’余网尽收。‘荆’的触手多从钱里伸。刀未拔,先敲秤。”
张辽拱手:“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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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陈登在城东设秤,青袍立于坊口,书“搜盐搜毒搜甲”,民众围看。并州新营半缨之旗一字列开,少年们的眼亮得像午后河面。在“史行”账房后墙,藏格里捞出两只软囊,囊内拌着细盐的灰粉,手写“泉”。陈登不多说,封缄,押人。至“李村”,村头一棵老槐下的土坎被铲开,露出三只缸,缸内皆是黑漆箱,箱盖刻“荆”。村老跪地,嘴唇发抖:“是过路商人寄放,姓‘江’……”陈登一挥手:“押。”字如铁落地,民心像被按平了一层。
吕布未出,坐在中军,服药按息。第二丸入腹时,胸口的冷像在被火舌一寸寸舔走。他闭眼,听帐外的风、听城里的秤,听甲叶相击的细碎与人群低低的喧。他忽然明白鬼医说“索心帖”的意思——这帖子不是索他的命,而是索他的‘决’:一念向内,一念向外。向内,他上北门楼;向外,他让‘秤’先响。两念之间,民心即倾。
“主公。”陈宫入帐,笑意淡淡,“‘史行’账后抽出的一只软囊上,除‘泉’字外,还有一枚极小的印,印上刻了一个‘蔡’。”
“蔡?”吕布眼里亮了一点即灭,“南阳‘蔡家’?”
“未必。”陈宫道,“蔡,荆、豫皆有此姓,此印又小,似有人意露线又藏线。故意让我们猜。”他顿了顿,“不过‘荆’与‘钱’,绕不开。鬼医说从钱里下手,这一步算对。”
吕布沉吟:“钱能通人心,也通人胆。”他抬头,“张辽。”
“在。”
“把‘请来城下’四字贴在北门外,再加一条:‘三更不鼓,四更不杀;五更若来,井前秤候。’让他们来‘看秤’。”
张辽唇角一挑,拱手:“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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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冷清如洗。北门外被陈登竖起一张大秤,秤盘上放着三样东西:一是从“冯家”抄来的黑漆箭匣;二是“史行”账格里抽出的“泉粉”;三是一只小铜印——那是陈宫从软囊里剔出来打成的新样,印面刻“荆”。秤杆上挂着木牌:刀、毒、钱。下方另挂一牌:法。
“荆人”远远看着,月下有两三骑在沙地上慢慢移。他们不敢近,风把秤上木牌轻轻吹动,木牌相击,发出“嗒嗒”的响,一下、一下,像有人在夜里敲心。城上并不击鼓,北门楼的火把三盏,燃得不高不低。并州新营的人藏在暗处,息如绷紧的弦。直至五更将近,沙地上一片极细的马蹄声又起,来得快去得更快,象是某人来瞄了一眼秤,便被秤的冷压住了胆。一夜无事。
鬼医背着手站在门洞里,指尖轻敲墙:“‘荆人’不笨。你们不踩他们的棋,他们就不落子。明夜不必再设秤,人心会替你们把秤扛下去。”
吕布侧身靠在门洞一角,颈侧白布下隐隐有热。他瞥了鬼医一眼:“你第三问过了,为何还要‘再问’?”
鬼医嘿了一声:“第一问、第二问是问法;第三问是问你自己。你说‘不上楼’,这句是对;但我还要看你‘不上’之后‘做什么’。七日里,你若仅是按药而卧,守着‘不上’,那也只是畏,不是守。你若借刀、借秤、借人,七日之后你再上阵,便不是‘鲁’,而是‘审’。所以——鬼医三问未尽,今晚暂且算半问。”
他话说到此处,忽又回头:“陈先生,你来。你昨夜在炉上那手‘热引’做得巧,却有一个小处可精。”
陈宫眼睛亮了一下:“请教。”
鬼医把葫芦放在石沿上,用骨针在空中比画:“你昨夜用‘热引’逼毒外行,针入‘缺盆’旁穴略深,险。以后遇颈侧受毒,先走‘肩井’浅三分,再走‘缺盆’浅二分,以热‘引外’,不可直攻大脉。‘三尾’遇急热则走,遇急寒则伏,须以‘温’逼‘走’,以‘寒’固‘伏’。你昨夜用‘断鳞藤’汁,妙;但你若以‘荆铁粉’末混牛膏薄敷在针周,毒走得更快。”
陈宫静静听完,长揖:“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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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摆摆手,笑意像一线薄风:“你比我还臭屁,听话不说‘谢’。好,臭屁的人心干净。唉——”他忽然叹了一声,眼神一瞬间飘到极远,“华公说过,世间医者不过两种:一种治病,一种治人。治病者手快;治人者手稳。你们在打仗,求的是‘稳’。稳住,你们就能往前走一步。”
“治人,”吕布低低地念了一句,“治人者手稳。”
鬼医扭头:“将军,夜里别念我这几句屁话。我这张嘴是给死人续气的,不是给你们写诗的。”
吕布笑了一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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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黑石渠再探的斥候回报:弩位尽移,侧洞被堵,谷腹多置干草与盐袋,显是要再试‘烟’。张辽将图送至中军,吕布看罢,指在图上某处一顿:“他们会从山背第二折出的兽道绕,偷我们粮道。”陈宫点头:“鬼医说‘荆人’不笨。果然。”
午后,陈登带人将“李村”外围井水一一封缄,再设公示,书:开封之期由府署与军中共定。百姓初时议论,渐渐有人在告示下叩一叩头,叩得很轻,像对秤,也像对刀。并州新营的少年在一旁站着,半缨在风里垂着,像把锋藏在鞘。吕飞在列,左臂仍缠带,胸口的陶哨挂在他颈下,偶尔被风拨一下,轻轻磕在胸骨上。
傍晚时分,鬼医忽然出现在并州新营营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小篮,篮里是三根不太直的胡萝卜、两块发黑的牛膏、一捆干艾。他把篮放在地上,冲吕飞嘀嘀咕咕:“来,第二问你——不是那问,问你的腿。”
吕飞怔住:“腿?”
“你昨夜在洞里跪得不对,膝盖上的筋起了小疙瘩。”鬼医踢了踢他脚背,“跪要跪在筋边,不要跪在骨尖。你这膝盖再逞三次强,年三十就要疼。来——”他抓了把艾,点了,一股辛辣的烟热起来,把吕飞的膝盖熏得滚烫,“疼就叫。别逞。”
吕飞终于叫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像夜里的笛。
“嗯。”鬼医满意,收了艾,“这才是人。疼不叫的是木头。木头打在阵里,折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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