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封押进入“答疑”。清议不以词锋为先,改以条目质问。王师三书各有“见证”,凡问必以纸答。为首儒冠在“市易簿”上拈出一条:“昨日草价,此处标‘异重’,何以判定?若店家不服?”
刘晔不动声色:“以三处‘影签’互照:市坊、寺庙、学舍。三处价与重若不合,则归‘未合’。未合之店,今日停一日,明日复检,后日再停。停至合。”他顿了顿,又把“功簿”举起,指其首行,“凡护印、护账、护净水所受伤者,名入‘功簿’。功劳由‘护’而来,不由‘劫’而来。昨日小安——第一名。”
人群里有人应喝。那声应,并不喧,是一种从胸腔里涌出的“我懂了”。少年帝王在帘后与那声应撞了一下,撞出胸腔里一缕热。他忽然很想亲眼看见“宗庙粟”第一车出城,于是道:“传旨——‘宗庙粟’今午启运,王师旗先行,国舅为见证,阿芷随行,刘晔随簿。朕在帘后听钟鼓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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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领命。阿芷收好行军簿与净水记,伏完拜毕而退。少年帝王握住坐榻的边,像握住一匹正要奔的马的缰,短短一瞬,他觉出了一种与“背锅”不同的重量——那重量不再压他,开始被他捏住边角,可以发生方向。帝心因这轻微的“可控”震了一震,所有的寒都往后退了半步。
——
未时,“宗庙粟”列队出城。王师旗在前,赤线系有一点金丝,是天子刚刚命人取来的旧绫——当年离长安时从宗庙拆下的一节旧绫,按在此处,名为“归宗”。旗后一辆辆灰布车盖紧密,伏完不骑马,步行于队侧,手中持一条老旧的竹杖。竹杖的影与旗影并行,落在石板上,不抢,不躲。
阿芷沿渠而行,手中净水记一笔一画。她在井旁停了一停,问里正:“昨日清过未?”里正取出自己缠在腰间的小簿,低声答:“清过,昼三次,夜一次。”她点头,记“净水记”一栏,又让人以小黄木牌立在井边,上书“此井可饮,三日验”。伏完在旁看了许久,忽然问她:“小娘子,何以先水后粮?”阿芷笑,“水在先,粮才不坏;人先不病,力才不散。”伏完怔怔,抬头望旗,眼中微热:原来“王师”两个字,可以在这么细的事情里站得稳。
城门力士在两侧户巷巡行,葛三喉把短锣轻轻敲了一记——不是警,是拍子,让队形在巷口转弯时不乱。他抬头看见国舅与阿芷相并,咧嘴笑了一下,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自豪”: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某个大人的棍,他是“王师三书”的一笔。
就在队伍将转入北巷时,一名青衣书生自人丛中突步而出,手捧一卷。他不看旗,不看簿,直直行至伏完前,叩膝举卷:“国舅,陛下婿。此卷为‘伏氏家乘附录’之外录,记某年某月某日某仓私取若干,某人与某官相结之证。卷缘有血,非臣下血,是仓吏之血。愿国舅——自解。”他的声音很干,像熬过几宿的竹叶。
伏完的手在竹杖上收了一收。那卷并不厚,却像把他一把按到了昨日的密坑前。他默了半瞬,以极清的声音道:“呈账官。”刘晔上前接卷,翻开,果见卷缘有褐红色渍,老而不散。他不抬头,不问话,只把“附录外录”的四字落在“封账案”边角。伏完转身,对阿芷道:“小娘子——请在‘净水记’上给伏完也记一笔。记我今日起,‘伏氏家仓’每月净井二口,按‘王师三书’监督。若一月不净,罚于‘家乘附录’。”
阿芷一怔,随即应“善”。她提笔落下“伏氏净二井”的小字,“见证官伏完”四字紧挨其后。她写毕,抬眼,正好撞上帝王于帘后掀开的那一线光。帘影里的人没有出声,只极轻地点了点头。她回礼,如针落纸。
——
傍晚,封押暂歇。郭嘉在砂盘前移签,程昱靠柱,荀彧端整“王师三书”。曹操立在檐下,看雨后远天一抹微红。他们几人无言,却都知道:今日这一场,把“外戚”“清议”“王师”“百姓”一线牵在纸上。刀还在鞘里,血都写在簿上。越是如此,越有人要在纸外找刀。
果然,鸩二次入殿,取出一物递于郭嘉——一截短短的丝绦,丝绦上缠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针尖包着一粒若有似无的蜡。
“成皋送来的‘请帖’。”鸩低声,“丝绦卷在帖尾,言‘大道讲坛,王师不敢来,可于衣带中请圣裁。’”
帘后少年在一瞬间没了血色。他知道这类东西的名字——衣带里藏的不是香,是刃。它看似求教,实则逼君。鸩的目光很静,像一只猎犬伏在夜里不动。曹操眉峰一沉,程昱冷笑,荀彧袖口纹丝不乱。郭嘉垂目看那根针,将它连同丝绦一并放到“愿书簿”的空栏上,淡淡道:“愿书有字,丝绦无字。无字者,不登坛。”
“奉孝。”帘后少年第一次打破沉默,声音很低,却不再软,“朕只在纸上裁,不在衣带里裁。”
“是。”郭嘉拱手,“臣以‘纸’为谷,以‘先后’为门。请陛下明日仍坐帘后,听‘功与罚’对照。城北若再送‘衣带’,愿书簿上留一句:‘衣带可断,纸不可毁。’”
“朕允。”帘影轻颤,稳住了。
众人散去,唯伏完留在廊下未走。他手里仍握那条旧竹杖,走近帘前,隔着帘轻轻一拜:“陛下,臣有一物,私心所出,不敢放在纸上。”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很小很小的铜符,是当年洛阳乱时太后赠的“护身符”,一直随身。他把它递到案前,不让任何人接,只让它在帘影下静静躺着。“陛下若有一日,觉纸也护不住,便握这枚符,想一想今日净水缸边说‘明白’的那群妇人。臣伏完,不求伏氏富贵,只求陛下记得‘先后’。”
帘后沉默很久,响起一声极轻的“嗯”。伏完退了两步,长长俯身,直到额头碰到石。他起身时,眼角的年纹更深了,却像卸下了一半的岁数。他转向郭嘉,低声道:“奉孝,伏完今日所托,不是伏氏,是宗庙。”他顿了顿,“若有一日,董承等护驾旧人以‘清议’逼宫,伏完愿为愿书之先,立‘守死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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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与他对视片刻,回以一揖:“国舅今日‘自检’与‘托付’,已胜万言。度在纸,人在先后。若真有那一日,愿书在殿前,王师在两旁,陛下在帘后。我们把‘刀’仍旧按在纸上。”
——
夜深,太常寺灯熄,城门力士换更。净水缸里的水面凝住一线月光。阿芷把“净水记”的页角吹干,将“伏氏净二井”的小字描了一遍。她拉上窗纸,听见远处成皋方向的鼓,又试了一下,又止——像一条迟迟不敢滑入“纸谷”的蛇,盘踞在山口,吐信又收。
窗外脚步轻响。郭嘉停在窗前,隔纸而语:“明日,‘功与罚’对照。再下一步,‘名与利’对照。台越搭越大,风险也越长。你手里的‘度’……”
“在。”阿芷答,“不见血。”
“好。”郭嘉转身离开。他经过砂盘时,指腹在“讲坛”“功簿”“抚恤录”“行军簿”“愿书簿”五枚小签上各按了一下。每按一下,心里便轻了一分,又重了一分。他知道自己在写的,不只是一座城的秩序,也是一个少年的胆气。这胆气终于在今日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它落在“纸”上,落在“水”上,落在“名”与“先后”上。
帘后,少年帝王独坐。案前那枚太后的小铜符轻轻滚了半寸,又停住。他把它捏在掌心,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只觉得掌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圆。圆是完整的,像他心里被“先后”填上的那一块。远处,鼓楼边有人吹了一声很短的笛,葛三喉换更,短锣被他从墙边拿起。少年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他忽然明白,所谓“救世主”,不是天上落下来的,不是一个人的臂膀,而是许多人的“位”,许多人的簿,许多人的水,许多人的印。
他低声道:“先水后兵,先账后言,先名后身。”每个“先”,都像一颗钉,把他从黑夜里稳稳定住。一阵夜风掠过帘脚,丝绦在“愿书簿”旁轻轻一响——银针还在,但纸更重了。
——
章末钩子:
城北,成皋道上,一顶灰棚里,几名戴斗笠的人正围在一盏烛火旁。烛火忽然抖了一下,火花溅在一册薄簿上。有人低声道:“不在原野,便在纸上。我们在纸上杀。”另一个人冷笑,把一条细丝慢慢绕在腰间。
而许都的钟鼓在远处回响,节拍不疾不徐——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城心上按住了“度”。三日账前,明日“功与罚”对照。谁敢来签,谁敢不签;谁敢来讲,谁敢不讲。纸谷已成,谷底不在石上,在名上。下一刻,谁要跳,谁要走,谁要被推,都将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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